回营之后，我召集王贞咏、陈添、随行副舶主孟大海以及火铳教官韩彦，召开闭门密议。
“我有一事相告。”我望着众人，“当今暹罗王非正统，而真正的王子，已愿归附我大明。”
此话一出，韩彦惊道：“此事凶险万分！大人要效仿当年郑公册封三佛齐？”
“郑公之威，尚在南洋流传。”王贞咏点头，“若能行此一事，不仅夺暹罗海权，还可震慑马六甲、爪哇等地。”
“但风险太大。”孟大海担忧，“一旦事情败露，我等全军恐陷囹圄。”
我缓缓握紧拳头：“风险越大，回报越高。况且——我们此行，本就非单纯‘礼使’。”
我摊开桌上的南洋地图，在暹罗、马六甲与占城之间画下一条直线：
“大明若想控制香料与海权，这条线，必须牢牢掌握。而这第一颗钉子，就是暹罗。”
众人默然，随后依次点头。
“传令下去，所有船队开始加固器械，重新演练夜间离岸。”我下令，“但对外仍宣称停驻参佛，以拖住摄政派耳目。”
“是！”
我望向窗外渐起的海风，心知：七日之后，要么成王，要么入局。
密议之室点燃数盏鲸油灯，光影在木梁间摇曳，映得众人面色各异。舶主孟大海拱手而起，神色凝重：
“大人，若真扶王立国，恐非我数艘船数十人之力可办。摄政王麾下兵力十倍于我，且不乏葡人火枪援助，一旦交锋，我等如何自保？”
我点头认可：“确实，兵力悬殊。但我们不必与其正面开战。”
我走到地图前，手执炭笔，在阿瑜陀耶以东、通往湄南河的两处渡口上画了两个红点。
“这两处水门，是王城粮道、兵马调动的咽喉。若封锁水门，他们主力象军、辎重皆受牵制。再者——佛节当天，摄政王将率文武百官登佛塔礼佛，城内空虚。若行动得当，不必正面交锋便可控城。”
韩彦皱眉：“若不交锋，如何迎王？摄政王岂肯拱手交权？”
王贞咏轻声接道：“所以不交锋不等于不用兵。我们的人，必须分三路：一路救出王子，一路控制城中军械营，再一路占据通向王宫的三座桥梁。只要桥断，象军无法北调；只要宫营断火，摄政无兵。”
我转向众人：“别忘了，我们是天朝使团，一旦局势明朗，百姓不会反对我们。只要王子露面，摄政王即便不认，也难保军心不散。”
孟大海依旧忧虑：“若南洋各国因此疑我天朝干政，岂非反招猜忌？”
我笑了：“此举非私心，而是护正统。更是一次公开的‘招安’。暹罗归附天朝，正是巩固香料航线、海贸格局的第一环。”
陈添点头附和：“倘若今日不出手，明日葡人便可能借口援助摄政王，在暹罗港口设炮台、筑要塞。”
王贞咏面色坚定：“南洋如棋，大明若不落子，就只会被人吃子。”
我望向桌上那只未燃尽的香，轻声道：“我们此行，原名‘使节’，却实为‘开国’。诸位，愿与我同赴此局？”
众人默然数息，随即齐声应诺。
此刻，大明远征海上十万里后的真正使命，终于在这寂静夜晚，第一次被正名：
不是通好，而是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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