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像钉子一样砸在甲板上,风声、锣声、号角声混成一片。
我目光死死盯着那三艘红帆快船,它们速度极快,显然是熟练掌握暹罗湾水性之人所驾——海盗!绝不是普通劫匪!
“护住后队!”我高声喝道,“调二号宝船向后回旋,拦截敌舰正面来袭!‘建宁号’、‘崇信号’两翼包抄,务必切断其退路!”
“是!”
夜雨之中,炮声轰鸣。
一门五斤火炮猛然开火,铁弹在雨中划出一道灼热轨迹,正中敌船左舷,爆起半人高的木屑与火光。
“中啦!”水手们大喊。
可我却看得清楚——那艘红帆船只是晃了一下,居然仍未停下!竟是加固过的海盗快船,用了双层厚木板!
“准备登船战!”我一掌抽出腰间佩刀,冷光在风雨中一闪,“敌不退,我亲自断他们船头!”
“林大人,不可!”陈添冲来拉我,“您是统帅,怎能……”
“海上无路退缩,敌在眼前我若不动,谁还敢拼?”我一甩手,提刀上舷。
“擂鼓——!”
鼓声如雷,激荡甲板。
三艘宝船形成掎角之势,一左一右从两翼包抄,正中主船“永昌号”猛地升起风帆,顶着逆风强行贴近红帆贼船,气势如虎下山!
“放钩!”我大喝。
十余柄带链钩索飞掷而出,深深勾住敌船栏杆。数十名大明海军攀索而上,我第一个跳过去,双脚一踏甲板,刀光霍然劈开一个冲上来的贼人。
“杀——!”
混战开始。
这是一艘人数不多但极凶悍的快船,敌人多是南洋混血海盗,身上纹龙刺虎,赤裸上身,动作迅猛。可我大明士兵也非等闲之辈,刀盾阵一起,便将敌船压至后舱。
“留活口!”我一刀劈翻一个匪首,踏进船舱时,大雨将血冲刷成了淡红色,“查清楚是谁派的!”
“投降!”一名矮壮海盗高举双手,跪倒在舱内。
“你是哪国人?!”我逼近他,刀锋抵喉。
那人用生硬的福建话回道:“小的……原是爪哇人,是……是个阿拉伯人给了我们银子,要我们阻你们的船!”
我脸色一变:“阿拉伯人?哪国的?”
“他说他是……马六甲的朋友,来自……‘明都鲁’,那边的地儿,小的也不清楚。”
我沉下脸。
马六甲的“朋友”?果真不出我所料——是马六甲那边的旧势力在搞鬼。
郑和曾几次压服马六甲,扶持了亲明派的王室,可这些年郑和回国后,明朝的力量一度撤退,爪哇、苏门答腊、明都鲁这些海港势力早就蠢蠢欲动。
“把他们押起来,送回‘建宁号’看守。”我冷声道。
“是!”
战斗很快结束,三艘红帆船有两艘被火炮击沉,另一艘被我亲自带人拿下,缴获火器十余支、金银二百两,还有南洋地图数张。
我站在敌船甲板上,目光沉沉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这不是普通试探,而是一记前哨试刀。
有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并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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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
远处,一道灰色的地平线浮起,如刀锋割开天幕,暹罗——这片古老王国的海岸线,终于在风雨中现形。
“林大人,前方有暹罗船只靠近。”陈添急报。
我举起千里镜一望,只见三艘朱红漆色的长尾船稳稳驶来,帆上绘着暹罗皇家标志——白象踏莲。
“是王室迎使。”王贞咏判断准确。
果不其然,片刻后,暹罗使者登船,披着金线披风,带着厚重香气,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大明上使,暹罗王特遣迎引。”
“贵国大礼,我代郑使谢过。”我拱手回礼。
“我王知大明船队将抵,已在阿瑜陀耶设宴迎驾,另有国礼相赠。”他递上一封封金边信笺,“唯望贵使队伍,三日内抵城。”
我笑着点头,心中却冷如水。
你设宴,我便赴宴。
但若有人想借宴设局,那便看看到底谁是谁的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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