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侧过脸,看见夜溪缩在他身后,兜帽下露出的那截脖颈白得近乎透明。
夜溪的指尖攥着洛川外套的后摆,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布料被揉成一团潮湿的褶皱。
洛川本该让她在外面等的。可就在刚刚,他看着夜溪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瞳孔深处映出他的脸。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固执地抓着他衣角,像两年前洛汐在帝都那间冰冷的书房里抓着他手的样子。
跟着吧。他听见自己说,但进去了别说话,一切有我。
夜溪没有回应,只是将兜帽压得更低。指尖的力道悄悄松了半分,像是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病房门推开的瞬间,苦涩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像一张潮湿的网将人兜头罩住。
单间还算宽敞,但窗帘紧闭,只留了一道窄窄的缝隙,阳光从那里挣扎着想挤进来,却被厚重的遮光布挡得七零八落,最终只在墙面上投下一道黯淡的光痕,恰好落在史莫的床头。
史莫躺在那片阴影的中心,白色的被单盖到他胸口,将他原本健硕的身形削薄得只剩一个轮廓。
他的脸色惨白得像病房里的墙皮,泛着一层蜡质的光。
眼窝深陷下去,衬得颧骨更加突出,眼球上布满血丝,瞳孔涣散的盯着天花板。
嘴唇干裂起皮,几道细小的血口子凝固在唇角,随着呼吸微微翕动。
史莫的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原本正低头削着苹果,果皮一圈圈垂落,在塑胶垃圾桶里堆成小山。听到门响,她猛地抬起头,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
当她看清来人是洛川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恨意,手里的水果刀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病房里砸出一声脆响,刀刃反射出苍白的灯光。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过猛撞得椅子向后滑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指向洛川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没削干净的苹果皮屑,“你......你还敢来?!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她挥舞着手臂,指尖几乎要戳到洛川脸上,唾沫星子在空气中飞溅,“看见你我就浑身哆嗦!都是你!要不是你惹了那个挨千刀的大小姐,我家史莫会变成这样?!啊?!你把他还给我!把那个好手好脚的儿子还给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要刺破人的耳膜。那是母亲失去儿子健全身体后的绝望嘶喊,每个字都带着血和碎裂的骨头。
洛川僵立在门口,左脸颊似乎又隐隐泛起那记耳光的灼痛,神经性的刺痛从皮肤表层一直钻进牙根。
夜溪在他身后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已经抬起,却又死死钉在原地。冰凉的手指攥紧了洛川外套的后摆,几乎要扯破布料,整个身体竭力缩进他投下的阴影里,像只受惊的幼兽。
病床上的史莫开口了,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他的目光越过激动的母亲,落在了僵在门口的洛川身上,以及他身后那个几乎把自己缩成鹌鹑的娇小身影。
史莫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像是往一潭死水里投进了石子。
有惊讶,有故友重逢的微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现实碾磨后的疲惫,像被反复捶打的铁,失去了所有弹性。
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丝。
“我说了,不关他的事。”史莫的声音依旧很轻,“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别把什么都算到洛川头上。”
“小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史母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眼泪糊满了她憔悴的脸,“他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史莫没有看母亲,只是盯着洛川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不关他的事。”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死灰复燃的执拗,“妈,你出去。我想跟洛川单独说几句话。”
史母还想说什么,却被史父用力攥住了手腕。那个佝偻的男人沉默着,手上却加重了力道,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妻子带出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那声“咔哒”的轻响,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心率监测仪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倒计时。
洛川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将那束在医院门口花店匆忙买来的白菊放在床头柜上,花朵细微的香气,丝毫无法驱散房间里沉闷的药味。
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史莫被子下的双腿上。
那里有一个令人心碎的凹陷,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什么,再也无法填补。
夜溪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宽大的卫衣让她看起来像个不真实的影子。
她察觉到洛川的僵硬,手指下意识地又攥紧了他的衣角,像是在给他支撑,又像是在从他身上汲取勇气。
“坐吧,川哥。”史莫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他示意了一下床边的椅子,目光在洛川脸上停留了片刻,“你脸色比我还难看。”
洛川僵硬地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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