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窟深处的黑暗仿佛凝固了时光,碎石堆上,秦砚的身躯静静蜷缩着,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褪去了血色的肌肤在微弱的魔气中泛着灰白。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或许是数月流转,或许是数年沧桑,那双眼紧闭已久的眸子,终于缓缓颤动了一下。
睫毛上沾染的尘屑簌簌掉落,秦砚的视线从一片混沌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万魔窟亘古不变的昏暗,怪石嶙峋的岩壁直插天际,稀薄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层层魔气,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咳……”
一声干涩的咳嗽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他想要动弹,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被巨石碾压,每一寸肌肉都传来撕裂般的酸痛,经脉之中更是空空荡荡,感受不到丝毫力量的波动。
“我还活着……”
秦砚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茫然与空洞。他记得“道”破碎的瞬间,记得雷属性体质被毁的绝望,记得自己如同废人般沉沦的日夜。
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做了一场又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凡界的家,爹娘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艳,他依偎在爹娘身边,听他们讲着儿时的趣事,温暖得让他不愿醒来。可每当他想要伸出手触碰那份温暖,眼前的景象便会瞬间破碎,只留下无尽的冰冷与空虚。
梦里,他回到了无极道主的仙山,师傅依旧白衣胜雪,在云海之上为他讲道授业。他想问师傅,自己的道碎了,该何去何从,可师傅只是微笑着摇头,身影渐渐变得虚幻,最终消散在云海之中。
梦里,他看到了郑君悦,她站在宗门的桃花树下,容颜依旧娇美,眼神中带着温柔的期盼。他想要上前,告诉她自己的遭遇,可脚下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被漫天飞舞的桃花淹没,再也寻不到踪迹。
梦里,他看到了念安,小家伙穿着粉色的衣裙,哭着喊着“师父”,朝着他跑来。可他却伸出手,无法抓住她,只能看着她一点点远离,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无数个梦境交织在一起,温暖与痛苦交替上演,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了很久很久,看不到一丝光亮,也找不到一丝希望。
秦砚缓缓抬起手,看着这双曾经能执掌乾坤、横扫强敌的手,如今却虚弱无力,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丹田内,曾经旋转不息的阴阳鱼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片死寂,那融合仙魔、统御万法的“道”之力,彻底消散,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痕迹。
“废人……终究还是个废人……”
秦砚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周围的魔气如同潮水般涌来,钻入他的口鼻,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远处,妖兽的嘶吼声隐约传来,带着嗜血的凶戾,仿佛在提醒他,这里是万魔窟,是幽冥界的绝地,稍有不慎,便会葬身于此。
就在魔气即将侵入他心脉的瞬间,一道微弱的黑金光芒突然从他胸口迸发而出!
秦砚浑身一震,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那柄伴随他征战无数的灭世长枪,正悬浮在他身前半尺之处,枪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将汹涌而来的魔气隔绝在外。那些狰狞的魔气一触碰到光晕,便瞬间如同冰雪消融,化作缕缕黑烟消散无踪。
“是你……”
秦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能在万魔窟的侵蚀下得以保全,为何濒临破碎的神魂没有被魔气吞噬——竟是这柄长枪,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
灭世长枪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枪身轻轻震颤了一下,一道温和的能量缓缓涌入他的体内,缓解了他身体的剧痛。秦砚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冰凉的枪身,指尖传来熟悉的纹路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想起了当初在太荒古地获得这柄长枪的场景,想起了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岁月,想起了枪尖饮血、横扫千军的豪情。如今他沦为废人,这柄长枪却依旧不离不弃,用自身的力量为他撑起了一片生机。
“活着……或许还有意义……”
秦砚喃喃自语,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丝微光取代。他看着悬浮在身前的灭世长枪,感受着那源源不断传来的守护之力,心中的死灰仿佛被悄然点燃了一簇火苗。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储物法宝中传来一阵异动。秦砚微微一怔,艰难地运转一丝残存的意念探查而去。只见储物法宝之内,九转还魂草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一股精纯的生命气息悄然弥漫开来,与灭世长枪的能量交织在一起,缓缓渗透到他的身体之中,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与残破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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