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太医院“杏林轩”的窗棂上,空气里浮动着清苦的药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期待。
陈瑜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上好紫檀木新打的盒子,盒盖严丝合缝,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事实上,对他而言,里面装的确实是“稀世珍宝”,虽然外观依旧有点……寒碜。
盒子里躺着的,是他呕心沥血、历经琉璃劫、水晶惊魂、玻璃坨阵、炭粉提纯、文火慢熬、无数次失败才最终打磨组装成功的——大明初代“低配版显微镜”!主体是一根打磨光滑的硬木圆筒,一头嵌着那块失而复得、布满细微划痕但勉强可用的水晶薄片(物镜),另一头嵌着用他最新“绿色半透明玻璃”精心磨制、弧度稍微靠谱的凸透镜片(目镜)。虽然成像依旧模糊变形,色差严重(绿玻璃自带滤镜),但至少,它能看了!
孙妙仪早已在轩内等候。她今日未着医女常服,换了一身水蓝色的素雅襦裙,发间簪了一支含苞的玉兰簪,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见陈瑜进来,她清澈的眸子里立刻漾起笑意,带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期待:“陈侍读来了。这便是……那‘显微镜’?”
“正是!孙医正请看!”陈瑜献宝似的打开盒子,将那根“烧火棍Pro Max”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白绢的案几上。
孙妙仪走近,好奇地打量着这根其貌不扬的木筒:“此物……当真能窥见微观玄奥?” 她伸出纤纤玉指,想碰又有些犹豫。
“一试便知!”陈瑜信心满满(强行装出来的),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片刚摘下的、翠绿欲滴的嫩叶,又拿出一个极其薄的小琉璃片(牺牲了无数个宫廷琉璃小碟的杯底才磨出来),“孙医正,请看这片叶子。”
他将嫩叶放在琉璃片上,调整好显微镜的位置,示意孙妙仪:“请孙医正闭上一只眼,将这只眼睛凑近目镜……对,就是圆筒这头小的这边……然后慢慢调整距离和焦点……”
孙妙仪依言,带着一丝虔诚和紧张,将一只清澈如秋水的眼眸凑近了那小小的玻璃片。
几秒钟的寂静。杏林轩里只剩下窗外麻雀的叽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突然!
“呀!”孙妙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如同受惊的小鹿,差点带倒身后的椅子!她捂着胸口,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恶心?
“孙医正!怎么了?!”陈瑜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趁机?)。
孙妙仪指着显微镜,声音都有些发颤:“虫……虫子!好大的虫子!绿色的!在……在爬!好多腿!在啃叶子!!” 她显然被放大后叶子上那只不幸被选中的、原本芝麻粒大小的蚜虫(在劣质显微镜下可能被放大扭曲成狰狞的绿色多足怪兽)吓得不轻。
陈瑜:“……” 他赶紧自己凑过去看。果然,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绿色背景中,一个扭曲变形、绿油油、长着数条毛茸茸腿(可能是放大后的刚毛)的“怪物”正在蠕动,旁边还有几个更小的黑点在爬(可能是螨虫)。这效果,与其说是科学观察,不如说是劣质恐怖片!
“呃……孙医正莫慌!”陈瑜赶紧解释,额头冒汗,“那不是大虫子!是……是叶子本身的一种……嗯……‘小居民’!叫蚜虫!放大了就显得可怕,其实很小很小,平时我们根本看不见!它……它吃叶子汁液,算害虫……” 他努力把画风往科学上拉。
孙妙仪惊魂未定,但好奇心终究压过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凑近了目镜。这一次,她有了心理准备,看得更仔细,也更投入。
“天……天哪……”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震撼的颤抖,“这……这叶子的脉络……像……像江河沟渠!纵横交错!那绿色的……像是无数细小的格子……里面仿佛有汁液在流动……还有那些……那些‘小居民’……它们……它们在动!在……在吃?在爬?” 她被眼前这个从未想象过的、充满生机的微观世界彻底震撼了,忘记了害怕,只剩下纯粹的、对未知领域的敬畏与痴迷。虽然图像模糊扭曲,但那种“看见”了前所未见之物的冲击感,是无与伦比的。
陈瑜看着孙妙仪专注而美丽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耳廓,听着她带着惊叹的呢喃,心里那点因为成像质量不佳而产生的沮丧瞬间烟消云散。值了!能看到女神医露出这种表情,比做出高清显微镜还有成就感!
“孙医正请看这里,”陈瑜轻轻拨动叶片,指着一处,“这里有个小孔,可能是被虫子咬的,边缘……边缘是不是像撕裂的布帛?放大了看,伤口都如此清晰……”
“是……是的!”孙妙仪的声音带着兴奋,“原来……原来植物受伤,微观之下竟是这般模样!若……若能将此物用于观察伤口愈合、脓疮变化……” 她瞬间联想到了医学应用,眼神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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