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对着手机屏幕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腮帮子发酸,直播间的弹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老铁们!火箭刷起来!双击666!今天给大伙整个狠活!”他清了清嗓子,把音量调到最大,力图盖过窗外大妈们跳广场舞的魔性伴奏,“正宗祝由术,灵魂出窍!失传绝技,童叟无欺!”
他一手举着个黄澄澄、边缘都磨出包浆的旧铜铃——据爷爷说还是某个祖师爷开过光的,另一只手捏着张画满鬼画符的黄纸,纸上墨迹淋漓,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劣质朱砂混着陈年霉味的气息。
“看好了!三!二!一!”陈瑜猛地闭眼,手腕用力,铜铃发出一串刺耳又急促的“叮铃哐啷”,另一只手里的黄纸“噗”地被点燃,橘黄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边,瞬间就卷曲焦黑,化作几片带着火星的灰烬,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按照排练好的剧本,此刻他该往后一倒,假装人事不省,后期剪辑会加上五毛钱特效的灵魂小人儿从他天灵盖飘出来,配上一圈廉价圣光。
然而就在他闭眼的刹那,一股难以抗拒的、仿佛能把脑浆搅成豆浆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耳边不再是手机扬声器传出的土嗨BGM,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声调各异、充满惊惶的尖叫,如同立体环绕音效般灌入耳膜。
“卧槽!主播真穿了?!”
“特效组鸡腿加满!这波炸裂!”
“快打120啊!主播抽抽了!”
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秒,陈瑜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是满屏幕疯狂升起的、金光闪闪的火箭礼物特效,像一场盛大而虚幻的电子烟花,宣告着他短暂网红生涯的终结。
……
“公子?公子?您醒醒啊!”
肩膀被人粗暴地摇晃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这副新得的骨头架子给拆零碎了。陈瑜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一张沟壑纵横、写满焦急的老脸瞬间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几乎要怼到他鼻尖上。浓烈的、属于老人特有的浑浊体味混合着劣质皂角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一阵反胃。
“张……张伯?”这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他自己也愣住了。他根本不认识这老头!但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张伯,陈家老仆,忠心耿耿,自从原主那秀才老爹蹬腿归西后,就一直靠着变卖家产和给人打零工,艰难拉扯着这个读书读傻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画几笔酸腐山水花鸟的“少爷”。
陈瑜挣扎着想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他茫然地转动脖子,目光所及,是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两旁歪歪扭扭的木质建筑透着一股被岁月腌透了的朽气,穿着粗布短褐或长衫的行人来来往往,空气里弥漫着牲口粪便、劣质油烟和某种说不清的腐败甜腻混合的复杂气味。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顶,指尖触到一个方方正正、硬邦邦的东西——秀才巾!又低头看了看身上,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青色长衫。
“张伯……今儿个,是弘治几年?”他声音干涩发颤,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惶恐。
老仆人张伯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乎要拧成一团苦瓜:“哎哟我的公子爷!您这莫不是摔坏脑子了?自然是弘治十七年啊!万寿节刚过没多久呢!”
一股寒气从陈瑜的尾椎骨“嗖”地窜上天灵盖,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他毫不犹豫,狠狠地、用尽全力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疼得他眼泪差点飙出来。
不是梦!真他妈不是梦!他,陈瑜,二十一世纪靠“伪科学”祝由术和一点美术底子在短视频平台混饭吃的糊咖主播,真的赶上了穿越大潮,一头扎进了大明朝弘治年间!而且,脑子里塞进来的那些记忆碎片告诉他,他现在的身份,是京城里一个家徒四壁、穷得快要当裤子的落魄秀才,同样叫陈瑜!
在张伯忧心忡忡的搀扶下,陈瑜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家”——一个位于京城犄角旮旯、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散架的小破院子。院墙斑驳,几根枯草在墙头有气无力地晃悠着。
张伯颤巍巍地捧过来一本账册,纸张粗糙泛黄,边缘都卷起了毛边。“公子,这是……这个月的收支……”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羞愧。
陈瑜接过,屏住呼吸翻开。只扫了一眼,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感觉刚穿越时那股眩晕感又卷土重来了。
收入:卖画三两七钱银子(后面还用小字标注:王员外家小姐订的牡丹图一幅,二两;杂项花鸟小品五幅,共一两七钱)
支出:房租五两(后面画了个大大的叉,显然是欠着),米面油盐二两一钱,赊欠刘记杂货铺笔墨纸砚一两五钱(又一个叉),给张伯抓药三钱(还是叉)。
最下面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总结:本月净亏五两二钱。总负债:纹银八两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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