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卷起漠北草原上枯黄的草屑和冰冷的沙砾,抽打在巨大的、由无数厚实毡毯围成的金顶大帐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呜咽声。
这里,是噶尔丹雄踞漠北的王庭所在。穹庐般的帐顶,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此刻,帐内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风暴欲来的压抑。
巨大的铜盆里,牛油火把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帐壁上悬挂的狰狞兽皮和锋利弯刀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噶尔丹,这位曾经意气风发、意图重现先祖荣光的枭雄,此刻正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王座前焦躁地踱步。
他身材魁梧,穿着镶有金狼头图腾的皮袍,虬髯戟张,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赤红如血,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大帐内清晰可闻。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刚刚由浑身浴血、几乎脱力的信使拼死送来的羊皮战报,那粗糙的皮卷几乎要被他铁钳般的手指捏碎。
“废物!一群废物!” 噶尔丹猛地停下脚步,喉咙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锥心刺骨的痛楚,“左贤王!整整一个王庭!数万精锐!
还有…还有本王积攒了多久的牲畜、粮草、财货!全没了!连老巢都让人端了?!啊——!”
他猛地将手中的羊皮卷狠狠掼在地上,犹不解恨,飞起一脚踹翻了旁边沉重的、盛满马奶酒的金质酒樽。
金樽翻滚着撞在支撑大帐的粗大木柱上,发出刺耳的巨响,醇香的酒液泼洒一地,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汗味和皮革味,更添几分狂躁。
狂怒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噶尔丹像一尊石像般僵立在原地,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帐内侍立的亲卫和侍女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铁青的脸庞和赤红的双眼,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后的剧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壁上悬挂的、描绘着辽阔疆域的粗糙舆图。左
贤王庭的位置,曾经是他插入西北、威胁朝廷大军侧翼、掠夺财富的重要支点,是他宏大棋局中一颗关键的棋子。如今,这颗棋子被彻底抹去了!
不仅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个强大的臂膀和数万能征善战的精锐,更意味着他在西北方向的战略屏障被彻底撕开!那支朝廷军队,随时可能沿着这个缺口,长驱直入,威胁到他漠北王庭的根本!
更可怕的是人心。左贤王部近乎全军覆没、王庭被焚的消息一旦传开,那些依附于他的、本就各怀心思的大小部落会怎么想?
那些被他武力压服的对手会不会趁机反噬?他的统治根基,正在因为这西北的一场惨败而剧烈动摇!
“来人!” 噶尔丹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瞬间打破了帐内死寂,“传令!
立刻召集右贤王、中军万夫长、还有…那几个汉人谋士!快!”
他需要一个对策,一个能挽回颓势、甚至能反戈一击的对策!他不能坐以待毙!
急促的号角声穿透呼啸的寒风,在辽阔的王庭营地中凄厉地响起。
很快,沉重的皮靴踏地声由远及近,几位核心人物掀开厚重的帐帘,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右贤王是个身材敦实、面容阴鸷的中年汉子,眼神闪烁不定
;几位万夫长皆是剽悍勇猛之辈,此刻脸上也带着凝重和惊疑;最后进来的是两个穿着汉式长衫、神色谨慎的谋士。
帐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羊皮战报被重新拾起,在众人手中传阅。每看一遍,帐内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分。当最后一位万夫长放下战报,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都说说吧!” 噶尔丹的声音低沉,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左贤王完了!西北的屏障没了!
朝廷的主力大军还在虎视眈眈,现在,该怎么办?!”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寻求答案的迫切。
右贤王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或者说是对自身实力保存完好的隐秘评估:“大汗,左贤王部…损失惨重,西北方向确实…门户洞开。
朝廷大军挟大胜之威,士气正盛。若我军主力继续在西北与其纠缠,恐怕…”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耗下去,凶多吉少。
一位满脸虬髯的万夫长瓮声瓮气地吼道:“怕什么!大汗!
给我一支精兵,我去砍了那个‘鬼见愁’的头颅回来祭旗!为左贤王报仇!”
“报仇?” 旁边一位较为沉稳的万夫长冷冷道,“拿什么报仇?左贤王数万精锐都折进去了!
我们如今在西北,兵力本就不占优,补给线漫长,草场贫瘠,朝廷大军背靠坚城,耗得起!我们呢?再耗下去,不等朝廷大军来攻,我们自己就先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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