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邦地界,云雾终年不散。
此地被称为“雾岭之南”,山势险峻,林密如海,猿声昼夜不息。
林晟与随行的二十余名护卫,沿着一条羊肠小径艰难前行,前方的向导是一名黑瘦的土人,背着弓弩,脚步稳健。
“再往前五里,就是木邦寨外的山神庙。”
向导低声提醒,“那地方……不太吉利。木邦女酋长常在那儿审人。”
林晟淡淡一笑:“那正好,我此行不是求安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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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庙孤立于崖上,庙宇陈旧,香火未绝。
庙前有一条石阶,阶下摆着三具骷髅——
一具披官服,一具穿僧袍,还有一具显然是商人。
风吹白骨,阴森森作响。
林晟却步伐不缓。
他让随从退后三十步,自己独自登阶。
庙门半掩,木雕的门神早已斑驳脱漆。
林晟轻推门入,只见殿内供着一尊面目狰狞的山神,眼窝中镶嵌兽骨。
而在香案之后,一名身披红缎、头戴银冠的女子正静静坐着。
她肤色微黝,五官深刻,眸如鹰隼。
腰间挂着短刀,刀鞘上刻着滇语符号。
这便是传说中的木邦女酋长——阿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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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抬头,冷冷开口:“你就是那个海上来的商人?”
林晟拱手:“舟山林晟,来此欲与贵地通路。”
阿弥笑意淡薄:“通路?你知多少人想通?有的死在山口,有的葬在滇河。你凭什么?”
林晟不急着答,只取出一物——一块由阿倮寨主所赠的“盟约玉牌”。
“这是阿倮寨的凭信。若非诚心,怎会让我携此入山?”
阿弥目光微闪:“你见过阿倮?他那老熊肯替你说话?”
“他不只是替我说话。”林晟平静地答,“他愿替我守路。因为我带来的,不只是买卖,还有出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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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中一静,香烟缭绕。
阿弥站起身,走到林晟面前,目光逼人。
“你想让木邦替你押货、护道?我凭什么替你出力?”
林晟笑了笑:“因为你不想再被困在这山里。滇地再封,也封不住你的野心。”
阿弥眯眼,寒意一闪:“你敢揣测我心?”
林晟低声:“不是揣测,是看得出来。”
他指向庙外的崖边,“那边是南境通缅的古道。
你若真想称王于此,就该有路通海。
我能让你的盐、铜、马、茶都流出去;
你若拒我,不过再困十年。”
阿弥的目光终于动摇了一瞬,但随即又冷了下去。
她忽然拔刀,刀尖抵在林晟喉下,
轻声道:“你可知我杀过几个人?
有巡检,有商贾,也有‘奉旨’的假官。
你若骗我,我就让你的脑袋,供在这山神前。”
林晟的脖颈被刀锋划出一丝血迹,他却微微一笑:
“那我就多谢女酋长不杀之恩,先让我活着把货送进来,再来还命。”
这一笑,竟令阿弥心中微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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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阿弥忽然收刀,转身走回神案。
“好。你三日后,带货来山口。若你真能让铜换成银,我就护你一路入缅。
但若你敢耍花样——山神会替我收你的魂。”
林晟拱手:“三日后,不见不散。”
他缓缓退下,直到出了庙门,才长呼一口气。
随行护卫迎上,低声问:“大人,可安否?”
林晟笑了笑,目光望向山巅云雾:
“她刀比官锋,心比海深——这条路,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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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木邦山寨的篝火在远处闪烁。
林晟抬头望天,心念如电:
“海路有舟,陆路有马。
若我能让滇西通缅,再由缅入海,
那便是真正的——‘大明海陆帝国’。”
火光映在他眸中,像是燃起一座新的航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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