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立于星图之前，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核心成员。无数世界泡在幽暗的背景中沉浮，其中三个区域被格外明亮的光标所标注。
我们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沉稳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眼下有三个明确的战略方向，关乎我们未来的存续与发展，需要诸位共同权衡。
他抬手虚引，第一个光标随之亮起。
其一，继续向四周探索，寻找新的世界泡，挑选适合的进行攻略与开发。”
这是最传统、最稳妥的路线。资源、环境、风险都可控，推进节奏也能由我们自行安排。
“它的优点是安全、稳健，不会给地球带来额外冲击。但缺点也很明显——发展速度会慢。”
星图流转，第二个光标绽放出融合的光晕。
其二，根基重塑。融合现有的世界泡，直接反哺地球，增强底蕴，提高地球位格。”
随着他的描述，投影中浮现地球与数个世界泡逐层重叠的虚影，能量潮涌般扩散。
“这条路可以让地球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提升。”
“但代价是——融合是不可逆的。”
他的语气沉了一分。
“一旦开始，就等同在世界本体上动手术。虽然过程可控、可分阶段进行，但风险不低——任何差错都会造成结构性损伤。”
众人不自觉正襟危坐。
最后，他的目光落向那个最为庞大、能量波动也最为危险的光标——那个耗费十亿信仰才勉强连接的高魔位面。
其三，”
陈默指向最下方那条跳动着暗红光芒的节点，
“开始探索那个距离我们极近的神魔位面，为未来的攻略做好准备。”
这句话落下后，会议室的空气明显紧绷了。
陈默继续道：
“这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他们的文明可能远强于我们，规则也未知，更关键的是——不可控。”
暗红色的光点闪烁着不祥的节奏，仿佛随时会扩大。
他停顿了一瞬，语气坚决：
“但我们不能置之不理。一个如此强大的世界就如同卧榻之侧的巨兽。
我们不能等到它主动发现我们、并将目光投向地球的那一刻才仓促应对。
我们必须抢在前面，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先对他们有所了解。
哪怕只是窥得冰山一角，也能为未来的决策争取到至关重要的主动权。
“被动遭遇，比主动探索更危险。”
现在，陈默环视众人，请畅所欲言。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时间安静得连能量流动的轻鸣都听得见。
众神使对视一眼，神情都不太自然。
过去的行动，无论是神降、异界探索还是策略布局，影响的都只是某个外域生态、某个世界泡的文明走向——
甚至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外界遭殃。
但这一次不一样。
第二条路线——融合世界泡，将会直接改写地球本体的规则。
第三条路线——接触神魔位面，则可能引来压倒性的异界威胁。
这不是“风险”，
而是生死存亡级别的问题。
哪怕众神使如今的神体早已超脱凡俗，身体构造、能量形态都与人类截然不同，可他们在内心深处，仍然把自己视为地球文明的成员。
那是一种刻进认知、难以割舍的本源身份。
他们不是旁观者。
他们所做出的决定，很可能影响整个人类的命运。
沉默中，庄惟的指尖微微颤动，他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却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艰难：
“对于……这种规模的决定……”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发涩。
“我们是不是……应该征询更多人的意见？”
他看向陈默：“或者……至少与国家层面沟通？毕竟……”
他咽了口口水，继续道：
“这不是一个团队能承担的后果。
一旦选错方向……可能会灭绝全人类。”
这句话像一块重石落入平静的湖面，
所有神使的目光瞬间收紧。
因为庄惟说出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在回避的那个词——
灭绝。
那种沉甸甸的责任，让整个神使会议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对大首领而言，这十几年的变迁堪称一部光怪陆离的史诗。
自“梦境空间”横空出世，整个人类文明便如同搭上了失控的火箭，昔日科幻小说中的场景——意识永生、梦馈、可控核聚变，星际采矿——竟在短短数年间化为寻常现实。
就在上月，新闻还报道了首批民间探险队在土星环建立氦-3采矿点的消息。
若在以往，这足以载入史册，如今却只占据了新闻版面的一角。
发展速度越快，大首领心底的寒意就越重。
其他技术突破尚可理解，无非是研发周期大幅缩短。唯独“梦境空间”本身，处处透着非自然的诡异。
无论是意识脱离肉体的“数字永生”，还是在梦境中进行知识灌输的“梦馈”，乃至那无视宇宙物理法则的“超距通讯”，每一项都远远超出了人类科技树的认知范畴，更像……神迹，或者说，某个高等文明的随手施为。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面对如此多违背常理的现象，从内阁成员到市井百姓，竟无一人感到诧异。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一切，仿佛这些技术自古存在。
他曾私下委派最信任的安全负责人进行调查。
对方领命时眼神清明，态度坚决。可仅仅十分钟后，当他打电话追问进展时，对方竟茫然反问：“大首领，您刚才交代了什么事？”
他亲自调阅过所有机密档案，动用最高权限扫描过网络深区，结果一无所获。
所有数据都完美得无懈可击，仿佛有只无形的巨手悄然抹去了一切可疑的痕迹，并轻柔地抚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唯有他，凭借某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还能在这种无处不在的认知干扰中，勉强捕捉到那一丝不协调的杂音。
他能感觉到不对，却抓不住任何证据；想发出警告，却发现无人能听见。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处境，让他时常在深夜惊醒，冷汗已浸透睡衣。
窗外，是那个欣欣向荣、日新月异的世界。
而他，却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操纵着人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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