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主持的出现,如同神迹降临,驱散了那几乎要将我们吞噬的极致黑暗。他并未多言,只是用那深邃如湖水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乘客和受损的汽车,然后对着虚空某处,用藏语低沉而威严地念诵了一段简短的经文。那经文仿佛带着净化的力量,空气中最后一丝残留的阴冷和腥臭也彻底消散,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而真实。
他走向我和张道长,步伐沉稳,仿佛踏着的不是崎岖的山路,而是无形的莲台。张道长强忍伤势,恭敬地行了一个道门晚辈礼:“晚辈龙门派张清尘,见过白主持。”
白主持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血肉,直视我灵魂深处那融合了喇嘛骨灰的力量,以及那纠缠了我二十四年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本质。
“随我来。”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没有理会周围乘客敬畏又好奇的目光,转身便向着路旁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径走去。我和张道长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上。
白主持的步伐看似不快,但我们却需要几乎小跑才能跟上。周围的景色飞速倒退,仿佛空间在他脚下被缩短了。不多时,我们便来到一处背靠雪山、面临清澈湖泊的幽静山谷。这里鸟语花香,灵气充沛得令人心旷神怡,与方才公路上的恐怖景象判若两个世界。
在山谷中央,有一块平坦的草地,旁边堆放着一些干燥的柏树枝和香料。
白主持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怀中的那个已经变得普通冰冷的骨灰罐。他伸出手,我下意识地将罐子递了过去。
他接过骨灰罐,动作轻柔而郑重,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深切的哀伤与无比的骄傲。他没有流泪,但那种沉默的悲痛,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动容。
“格桑……”他轻声呼唤着一个名字,那应该是喇嘛的法名或本名,“痴儿……你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以身为障,魂镇鬼门……为师……为你骄傲。”
他不再多言,亲自将骨灰罐安置在那堆柏树枝上,然后点燃。干燥的柏枝噼啪作响,浓郁的、带着神圣气息的烟雾袅袅升起,与山谷中的灵气交融在一起。白主持盘膝坐在火堆前,开始用悠远而古老的调子,吟唱起冗长而庄严的往生祈福经文。
我和张道长静静地站在一旁,低头默哀。空气中弥漫着柏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我仿佛能看到,在那升腾的青烟中,格桑喇嘛(请允许我此刻这样尊敬地称呼他)那慈悲的面容再次浮现,对着他的师尊,也对着我们,露出了一个彻底释然和解脱的微笑,最终随着青烟,融入那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回归了他信仰的净土。
葬礼简单,却神圣无比。
仪式结束后,山谷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雪山上融水的滴答声。
白主持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孩子,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草地。
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白主持的目光仿佛能洞穿时空,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开始揭开那困扰了我二十四年的、也是格桑喇嘛为之牺牲的终极谜团。
“二十四年前,我感知到格桑命魂灯摇曳,知他遭遇大劫,最终魂归天地。我循着他最后一丝气息指引,跨越千山万水,一路追寻至此地附近,却始终无法精准定位,只因那后山之地,被一股极其强大而古老的力量所笼罩、遮蔽,连我的天眼通也难以完全看透。”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直到今日,我同时感应到了两股异常强烈的波动。一股,是我那徒儿格桑毕生修为凝聚、最终绽放的力量,纯净而悲壮;另一股……”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我灵魂的根源:“……则是你这具‘门’之身,与体内‘钥匙’彻底共鸣,所散发出的、对于那个世界而言,如同黑暗中最璀璨灯塔般的吸引之力。”
“门?钥匙?”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决定了我命运的词汇。
“不错。”白主持肯定地点点头,“张道长之前将你误判为‘门’,并非全错,只是未能窥见全貌。而你外婆所述,格桑所见‘两个魂’,亦是真相的一面。”
他的话语开始将我过往所有的碎片化经历,一点点拼接起来:
“你母亲怀胎之时,所居住的老家,紧邻那后山。那后山深处,自古便是一处极阴之地,更蕴藏着一条极不稳定的、连接着阴阳两界的‘裂隙’。这股力量,在漫长岁月中,或许孕育出了某种拥有模糊意识的、极其凶戾而强大的存在,我们或可称之为‘巡界者’的雏形,它渴望挣脱束缚,真正降临此世。”
“它需要一具合适的‘容器’,一个能稳定承载它力量的‘基座’。而你母亲腹中的胎儿,因其孕育的时辰、地点,加之可能与你家族本身的某种血脉或因果纠缠,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它选中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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