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少女踩过回廊冰凉的青砖,夜露渗透的木格窗将月光筛成了碎银,在地上流淌成河。
檐角的铜铃动了一下,细碎的声响仿佛有双无形的手爬过来。
楚月棠握着父亲留下的玉佩,白日里这热闹非凡,到了晚上陷入一片死寂,远处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鬼火一样摇曳,偏偏为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阴森。
母亲已经睡了,书房的门虚掩着,铜制的门环泛着冷光,楚月棠伸手推开房门,只见那木门的凄厉的叫声在夜里格外刺耳,里面是黑乎乎一片。
打了个寒颤后,她缓步走了进去,左看右看,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用火柴点燃了里面一盏小灯后,情况好了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檀木架上悬着的鲛绡帘飘了起来,幽魂一样吓她,她大胆往更深处走了几步。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父亲伏案书写的身影,那是一张长桌,卷着的纸在桌边到处都是。
等她仔细一看,那里就剩空荡荡的桌椅了,龙脑和沉香混合的气息在空气中淡淡飘浮,那是父亲以前身上带着的味道。
她来到父亲常坐的那张酸枝木椅,在上面坐了下去,用手抚摸着扶手上的纹路,感受这张椅子的分量,父亲其实已经有一阵没有进这个书房了,扶手上都积了一层灰。
案头堆着泛黄的账册,随便翻开一本,几朵干枯的茶花花瓣簌簌落下,这可以想象这花瓣以前是多么艳红,现在已经褪成了烟灰色。
烛火突然开始摇晃起来,火苗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光影,门外吹来一阵冷风,铜铃叮咚作响,宛如群魔乱舞。
楚月棠慌忙合上账册,却见到夹在其中的密信滑落出来,淡黄色的表面在地上看着崭新无比。
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捡,起身一下就磕到了头,一根毛笔就在桌面上滚落下来,不等她多想,她只能先将这密信重新塞回账册里,也不清楚具体是第几页了。
“小姐!”翠儿举着灯笼匆匆赶来,看到她一边揉着头,一边把毛笔放好,眼里有些惊恐:“你怎么进书房了?外面风大,而且,老爷不是吩咐过不能进……”
“我只是想看看父亲留下的东西。”楚月棠说,一边将木椅推回去,大步朝她走来。
丫鬟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将披肩披在她肩上,轻声说道:“之前夫人还在厨房熬着安神汤,给您端来?”
“我觉得不用了。”楚月棠望向院墙外摇曳的灯笼,感觉那些光晕都变得虚幻起来,那么不真实。
“但是……”她又开口,“汤还是热的吗?”
“奴婢刚刚才去检查过呢,错不了。”翠儿小心翼翼地说。
“你去端,然后给我,我要给我弟弟。”
“是。”翠儿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楚月棠将温着的汤端进东厢房时,铜胎珐琅座钟刚敲过三更,雕花拔步床的纱帐半垂,她14岁的弟弟楚月明正盯着帐顶出神,苍白的脸泛着青灰,像尊失了生气的玉像。
“喝汤吧。”她放下青瓷碗,先取过枕边的棉帕垫在弟弟颈下,热汤蒸腾的热气里,她瞥见少年袖口露出的皮肤,比昨日又多了些淡紫色纹路,如藤蔓在雪地上蜿蜒。
“姐,爹这次走了多久?”楚月明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瓷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楚月棠垂眸搅着药汁,缓缓说道:“你关心他?之前他有一次可是两个月没有来过一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很担心……”楚月明躺着喃喃自语。
“那应该是你病加重了,喝吧,早点睡觉。”楚月棠舀起一勺。
她没说其实她看清楚了楚仲卿之前在那落出来的密信封面写着“若逾月未归,启书房暗格”,更没说那信笺上还沾着不像墨痕的褐色斑点。
少年忽然剧烈咳嗽,指节攥紧锦被,楚月棠慌忙扶住他单薄的肩膀,嗅到咳出的血沫里混着一丝冷香。
“好了……赶紧睡吧,等到明日让翠儿去镇上买你爱吃的糖蒸酥酪。”她替弟弟掖好被角,指尖触到枕头下的硬物,抽出来一看,是本《海外异物志》,书页间夹着晒干的蝴蝶兰,花瓣上用朱砂写着“银月”二字。
楚月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姐,你有没有听见墙里的声音?像有人在敲梆子,子时开始,每隔三刻响一次。”
窗外槐树的树叶突然剧烈摇晃,月光被枝叶切割成碎片,床帐上只剩下狰狞的阴影,楚月棠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仍用指尖替弟弟抚平眉头:“更夫路过,别胡思乱想。”她撒谎了。
打发翠儿守着弟弟,楚月棠提着羊角灯重新走回书房,青砖缝里渗出的潮气裹着霉味,灯焰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忽长忽短。
书房门还是虚掩着,她看见自己整理的账册又有几本掉在地上,最上面那本摊开在“南洋铁器”那页,心跳漏了半拍,她快步上前,却见账册间夹着枚陌生的铜钥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他即是帝国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他即是帝国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