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工匠的相貌、发式、穿着……分明是古代蒙古人的模样!
“是……是元代……”老陈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看他们锻造的兵器……弧刀,短矛,狼牙棒……还有那甲片的叠压方式……”
他猛地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影印版的古籍,飞快地翻着。那是北宋官修的《武经总要》,里面详细记录了当时,包括北方游牧民族在内的各种兵器锻造技法。
“对上了……全对上了!”老陈的手指颤抖地划过书页上的插图和文字,“‘镔铁刀,旋焊而成,纹如旋螺’……看!那个老匠人手里的刀坯!还有‘冷锻甲,锃密晶莹,箭矢难透’的技法……天哪,这怎么可能!这是七百年前的景象!”
恐惧此刻已经升级为一种面对超自然现象的、纯粹的震骇。我们不是在看海市蜃楼,我们是在窥视时间的断层,是在聆听一段被大地记录下来的、古老的历史回声!
景象在持续。我们看到监工的军官,穿着脏污的皮袍,脸上是风霜和严厉。我们看到年轻的学徒,吃力地拉着风箱,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对飞溅火星的恐惧。我们看到锻造好的兵器,被成堆地码放在角落,闪着幽冷的寒光。空气中,那铁腥味、汗臭味、皮革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岩浆的硫磺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耳中充斥着轰鸣、锻打、工匠的号子、监工的呵斥……构成一幅沉浸式的、来自蒙古大军征战前夕,秘密工坊全力运转的炼狱图景。
老陈瘫坐在地,双手插进花白的头发里,身体微微发抖。他的世界观,他毕生信奉的科学准则,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他嘴里反复念叨着:“是记忆……大地真的有记忆……爷爷说的是真的……”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坚毅的老师此刻内心的挣扎与崩塌,感到一阵心酸。科学与传说的界限,在此地模糊不清。我们这些现代人,带着精密的仪器,试图解读自然,却最终撞上了无法解释的、属于这片土地的古老灵魂。
突然,景象开始波动,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那些忙碌的工匠身影变得模糊、扭曲。锻打声、轰鸣声也开始减弱、失真。
老陈仿佛被惊醒,他抬起头,望向那逐渐淡去的景象,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悲伤。他低声用蒙语念诵起一段古老的、悠扬的调子,像是祭歌,又像是安抚灵魂的安魂曲。
随着他的吟唱,那最后的景象定格在一张年轻的、满是汗水和烟灰的脸上,那工匠似乎无意间朝我们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空洞,却又仿佛穿透了七百年的时光。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暗红色的光晕迅速褪去,岩壁恢复了冰冷和坚硬。铁腥味、轰鸣声、锻打声……所有异象瞬间消失。只剩下乌兰察布草原夜晚惯有的风声,以及我们几个人剧烈的心跳声,在空旷的火山口里回荡。
后来,官方记录里,这次事件被定性为“特殊地质条件与大气光学现象结合产生的集体幻觉”。只有我们亲历者知道那是什么。
老陈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他辞去了研究所的职务,回到了草原深处,据说在整理他爷爷留下的那些“老话”。
而我,每当深夜闭上眼,耳边总会响起那规律的、来自地底的轰鸣,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灼热的铁腥气。我常常想起老陈最后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超越恐惧的东西——是对脚下这片土地更深沉的敬畏,是与古老血脉重新连接后的释然,也是一种承载了不该看到的秘密的孤独。
乌兰察布的火山口依旧沉睡,万籁俱寂。但我知道,在那看似坚硬的岩石之下,在那凝固的时光深处,依旧回响着一支蒙古大军为征战冶炼兵器的轰鸣。那是历史的幽灵,是大地的记忆,是这片草原不肯散去的,熔铁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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