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却浑不在意,竟将符咒一把扯下。但见符咒刚离门楣,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竟从符咒中炸出团紫色雷电,将地面炸出个三尺深坑。济公拍手大笑:好个五雷符,可惜炸不着我!
说罢竟大摇大摆走进寺中。但见大雄宝殿内,金眼佛姜天瑞正带着群妖道作法。铁佛口中喷出黑雾,在殿内弥漫,竟将众人身影都笼罩其中。济公忽然打了个酒嗝,黑雾竟自动退避三舍。
姜天瑞,你可知罪?济公忽然开口,声音竟如洪钟大吕,震得殿内梁尘簌簌而落。姜天瑞抬头一看,见是济公,竟吓得浑身发抖:你……你是济颠和尚?
话音未落,忽听得殿外传来阵喊杀声。但见马玄通与陈玄亮已率衙役杀入寺中,与群妖道战作一团。济公却端坐蒲团之上,从怀中摸出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但见佛珠忽然化作道金光,在殿内纵横飞舞,所过之处黑雾尽散。姜天瑞见势不妙,忽然从怀中摸出个铃铛,摇动间竟发出阵阵摄魂之音。济公却在这时掏出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味道不错,就是糖放多了点。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金光已至姜天瑞面前。姜天瑞大惊失色,忽然从铁佛背后窜出,竟化作股黑烟直冲云霄。济公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叹了口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得回来。
此时天已大亮,铁佛寺内的妖气渐渐散去。郑知县带着百姓们涌入寺中,见妖道尽除,无不欢呼雀跃。济公却在这时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得找个地方睡一觉。说罢竟在供桌上躺下,转眼间便已鼾声如雷。
马玄通与陈玄亮对视一眼,忽然齐齐跪倒在地:圣僧大恩,没齿难忘!济公却翻了个身,含糊道:别吵……让我再睡会……
此时,东边天空忽然泛起道彩虹,映得铁佛寺的金顶熠熠生辉。有细心的百姓发现,彩虹尽头竟有尊佛影,与济公的睡姿一般无二,正含笑望着人间。
这日傍晚,济公在县衙后堂醒来,忽然闻到股酒香。但见桌上摆着坛状元红,还有几碟小菜,正是郑知县派人准备的。济公大喜,拍开泥封就喝,直喝得月上中天。
正喝得高兴,忽听得窗外传来阵笛声。济公耳朵一动,忽然翻身跳出窗外。但见月光下站着个老道,正是马玄通。他手持玉笛,正在吹奏一曲《清心普善咒》。
马道爷好雅兴!济公笑道。马玄通收起玉笛:今日见圣僧降妖,方知何为真正的慈悲。这支玉笛便赠与圣僧,权作纪念。
济公接过玉笛,忽然放在唇边吹奏起来。但见笛声悠扬处,竟引来群鸟围绕,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远处传来阵钟声,惊起片片白鹭,在夜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此时,陈玄亮忽然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个锦盒:圣僧,这是家师东方太悦老仙翁的手书,命我务必交与您。济公接过锦盒打开,但见里面是封短信,字迹飘逸若仙:
济颠吾弟如晤:闻君在开化县大显神通,特遣徒儿奉上书信。你我虽分佛道,然济世之心相同。他日有缘,当于蓬莱岛再叙。老仙翁百拜。
济公看完书信,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惊起片片落叶,在月光下纷纷扬扬。他忽然将锦盒往空中一抛,竟化作只仙鹤,振翅飞向远方。
时候到了,我得走了。济公忽然对马玄通与陈玄亮道。二人忙问去向,济公却指了指天上明月:蓬莱岛上月,照见故人来。说罢竟踏着月光飘然而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马玄通与陈玄亮对着明月深深一揖,忽然听得远处传来济公的歌声,清越悠长,穿透了夜空,直上云霄: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莫道颠人痴,大智若愚时。
他年蓬莱岛,再续三生痴。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歌声渐远,终至无声。只有那轮明月,依然高悬在夜空,洒下清冷的光辉,照着铁佛寺的残垣断壁,照着北兴观的青瓦飞檐,照着开化县的大街小巷,也照着人间世世代代的悲欢离合。
从此,开化县流传着济公的传说。每到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个破衣烂衫的和尚,骑着青驴在月光下独行,驴背上挂着酒葫芦,手中拿着玉笛,吹着那曲《清心普善咒》。而他的身影,总与天上的明月重叠在一起,仿佛从月中走来的仙人。
多年后,有游方僧人路过开化县,在铁佛寺的废墟中见到块石碑,上面刻着济公的手迹: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游方僧人看完碑文,忽然泪流满面。他对着石碑拜了三拜,忽然听得天空中传来阵笑声。抬头一看,但见明月中似乎有个影子,正骑着青驴渐行渐远,只余下缕缕酒香,在风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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