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烽火渐熄,这半年来,当夜景洐御驾亲征、苏浅宁奔赴前线时,年仅二十八岁的内阁首辅顾清砚,独自挑起了维系整个大夏朝局运转、保障前线补给、推进国内新政的三重重担。
值房内陈设简朴,唯书卷盈架,公文堆积如山。
北墙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大雍疆域图,上面以不同颜色的小旗标注着各地政务、粮储、军情。
东侧长案上,各地奏章分门别类:北疆军需、江淮漕运、西南赈灾、吏部考功、工部营造…每一摞都高可盈尺。
顾清砚就坐在这些文牍之间。他比半年前更加清瘦,原本就白皙的面色在常年不见日光的室内显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黑即使敷粉也难以完全掩盖,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锐利,批阅文书时专注如鹰隬。
已是子夜,值房内只有烛火噼啪声和毛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侍从第五次进来换茶,忍不住低声劝道:“大人,丑时了,您该歇息了。太医昨日还说…”
“还有三份急报。”顾清砚头也未抬,声音因连日的咳嗽带着一丝沙哑,“北疆新收两万俘虏的安置细则需今日核定下发,江淮春汛的防治预案要看,还有工部呈上的全国驿站革新章程…放下吧,我自有分寸。”
侍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下。
这半年来,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日上演。夜景洐离京前,将监国重任托付于他,虽留了副相协理,但真正决策的重担全压在顾清砚肩上。
他不仅要处理日常政务,更要应对战争带来的连锁反应——
漕运改道:因北狄游骑袭扰,传统的北运粮道受阻。
顾清砚力排众议,启用前朝废弃的灵渠—汉水—黄河联运方案,亲自调度工部、户部,三个月内疏通河道十二处,新建中转仓七座,硬是在敌军眼皮底下开辟出一条新的生命线。为此,他在工部衙门连续坐镇七日,咳血三次。
钱粮调度:战争消耗巨大,国库吃紧。
他一面推行战时特别税,对江南富商、世家适度加征,一面严查各地粮仓亏空,揪出贪墨官员十七人,抄没家产充作军资。
同时,他顶住压力,坚持拨出专款保障苏浅宁的工学院、医学院运转——他知道,那是赢得战争的关键。为此,他得罪了半个江南的世家,弹劾他的奏章一度堆满了通政司的案头。
吏治整饬:趁皇帝亲征、贤王伏诛,顾清砚以雷霆手段推进新政中的吏治改革。
重新核定天下官员职田、俸禄,严惩贪渎;推行考成法,以实绩而非资历晋升;在各州设立廉政司,直属内阁监察。
半年间,罢黜庸官二百余,提拔寒门干吏八十人,朝堂风气为之一新。但也因此,他成了守旧派的眼中钉,暗箭无数。
稳定后方:北疆战事最激烈时,京城谣言四起,甚至有传言皇帝已战死。
顾清砚每日定时公布前线战报,组织京中耆老、学子参观武库、粮仓以示储备充足,亲自到市井间与百姓交谈安抚民心。
一次暴民冲击户部衙门,他独自站在阶前,一番陈说利害,竟让汹涌人群惭然而退。
所有这些,他做得悄无声息。没有苏浅宁那般的万众瞩目,他就像一台精密而沉默的机器,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用笔墨、智谋和心血,维持着这个庞大帝国在战争状态下的平衡与前行。
寅时初刻,顾清砚终于批完最后一份文书。他放下笔,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端起早已冰凉的茶盏抿了一口,压下喉间的腥甜。
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值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副相李阁老端着热粥进来,见状长叹一声:“清砚啊,你再这样熬下去,怕是...”
顾清砚勉强笑了笑,笑容苍白:“李公说笑了。北疆大捷,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清砚岂敢懈怠。”
“你还想着百废待兴?”李阁老将粥碗推到他面前,“先顾顾你自己吧!太医署那边统计,这半年来,你每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咳血七次,昏厥三次。再这样下去…”
“李公,”顾清砚打断他,目光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您说,我们做的这些,值得吗?”
李阁老一怔。
顾清砚缓缓道:“陛下以承泰为号,欲开盛世。然盛世非一人可成,亦非一战可定。需要漕运通畅,需要吏治清明,需要钱粮充足,需要民心安稳…这些琐碎繁杂之事,才是盛世的基石。”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司命夫人在前线造火炮、改棉衣,是破敌之矛;我们在后方修河道、整吏治,是守国之盾。矛利盾坚,方有今日大捷。”
“我明白你的苦心。”李阁老感慨,“只是这盾,快被你自己磨穿了。”
顾清砚摇摇头,舀起一勺热粥:“磨不穿的。只要看到新政在州县推行,寒门学子得以入仕,百姓赋税减轻,边境互市重开…这些,都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案头一份刚到的捷报上——是苏浅宁改良的火炮在饮马滩大破北狄铁骑的详细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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