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集:新的开始
天还没亮透,营地东边的空地上就飘着一层薄霜,把枯草冻得发脆。陆远舟站在土坡上,手里攥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上尉肩章 —— 昨天授衔时师部军官亲手为他戴上的,可现在摸起来,却像块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紧。
空地上稀稀拉拉站着七八十号人,是他的新营。没有整齐的队列,有人靠在断墙上抽烟,烟蒂扔了一地;有人蹲在地上擦枪,却把枪管擦得满是划痕;还有两个士兵在角落里争执,声音越来越大,手里甚至攥紧了拳头,像是要动手。
“吵什么!” 陆远舟走过去,声音不算高,却让那两个士兵瞬间停了下来。左边那个满脸胡茬的士兵梗着脖子:“长官,他抢我干粮!就这么块饼子,他还想多要一半!” 右边的士兵脸涨得通红:“我家里还有老娘要养!我多吃点怎么了?说不定明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陆远舟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块干饼,饼子硬得能硌掉牙,上面还沾着泥土。他把饼子掰成两半,递给两人:“现在是打仗,不是赌气。你们要是连这点亏都吃不了,怎么跟鬼子拼?今天你们分这半块饼,明天说不定就要背靠背挡鬼子的刺刀 —— 到时候,你们还会抢吗?”
两个士兵愣了愣,接过饼子,低下头,没再说话。陆远舟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 有的年轻得还没长齐胡茬,眼神里满是惶恐;有的脸上带着旧伤,神情麻木,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还有几个年纪大些的,靠在一边,眼神躲闪,显然是打怕了。
“远舟哥,你看这装备。” 李小虎跑过来,手里拎着一把老掉牙的步枪,枪托裂了道大口子,枪管上锈迹斑斑,“这枪别说打鬼子了,能不能打响都难说。还有弹药,每人就五发子弹,有的还是受潮的。”
陆远舟接过步枪,掂了掂,分量很轻,显然是用了很多年的旧枪。他拉开枪栓,里面的零件都快磨平了,他叹了口气,把枪还给李小虎:“先凑合用。等跟师部申请,看看能不能多要些装备和弹药。”
可他心里清楚,现在前线到处都缺装备,师部能给他们这支 “空架子营” 拨来七八十号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走到队列前面,没站在高台上,就站在平地上,跟士兵们平视 —— 他不想用军衔压人,他想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是一起扛枪的弟兄。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的打了败仗,有的刚参军,有的甚至怕打仗。” 陆远舟的声音在清晨的寒风里传开,带着一丝沙哑,却很清晰,“我不怪你们 —— 鬼子的装备比我们好,人比我们多,打败仗不丢人,怕打仗也不丢人。可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甘心吗?”
他顿了顿,看着士兵们的眼睛:“你们甘心看着鬼子占我们的地,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吗?你们甘心让家里的老娘、媳妇、孩子,躲在角落里发抖,怕被鬼子欺负吗?我不甘心!”
人群里有人动了动,一个年轻的士兵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陆远舟继续说:“我以前也是个普通人,没打过仗,甚至没摸过枪。可自从到了铁山驿,看到弟兄们一个个倒下,看到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我就知道,我不能怕 —— 我怕了,更多的人就要死,更多的家就要没了!”
“现在,你们是我的兵,是我的弟兄。我不敢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活着,我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打胜仗。但我能保证,只要我陆远舟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们独自面对鬼子的刺刀;只要有一口吃的,我会先分给你们;只要有一发子弹,我会先打向鬼子!”
他说完,队列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可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光;那些惶恐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坚定。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兵走出来,敬了个不标准的礼:“营长,我们信你!只要你带我们杀鬼子,我们就跟你干!”
“对!跟鬼子干!”
“我们不怕死!就怕没机会报仇!”
士兵们纷纷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空地上回荡。陆远舟看着他们,心里松了口气 —— 至少,这些人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们心里还有血性,还有家国。
可就在这时,一阵争吵声又传了过来。陆远舟转头,看到几个士兵围着一个瘸腿的士兵,推推搡搡。“你个瘸子,连路都走不稳,还来当兵?不是给我们拖后腿吗!” 一个高个子士兵指着瘸腿士兵的鼻子骂道。
瘸腿士兵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因为腿伤,又跌坐在地上。他的裤腿卷着,露出一道长长的伤疤,从膝盖一直到小腿,显然是旧伤。“我能打仗!我能开枪!我爹就是被鬼子杀的,我要报仇!”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
陆远舟赶紧走过去,把高个子士兵拉开:“不许欺负弟兄!他腿有伤,你们应该帮他,不是骂他!” 高个子士兵不服气:“营长,他这样怎么打仗?到时候鬼子来了,他跑都跑不动,我们还得救他,不是拖后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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