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陈安的泥塑爱好
连日的阴雨将天地笼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蒙之中,小院仿佛成了被遗忘的孤岛。
陈安蜷缩在石屋灶膛旁的角落里,那里还残留着昨日炊火的些许余温。
他眼神有些发直,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抠挖着身下草席的缝隙,仿佛要将那空洞的茫然也一并塞进去。
自那日女娲成圣的天地异象之后,某些破碎的画面便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灼入了他的神魂。
睡梦中,总见无尽金莲轰然炸裂,万千翠绿柳枝化作撕裂长空的神鞭,醒来后,那恢弘而恐怖的幻影依旧挥之不去,搅得他心绪不宁。
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驱散这些无谓的烦扰,目光扫过墙角,瞥见那团前日雨后从山脚掘来、本打算用来修补墙壁裂缝的黄土。泥团半湿,透着一股土腥气,黏腻地沾手,却偏偏带着大地最原始、最朴实的触感。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发泄的冲动,伸手将那团泥巴抄了起来。
冰凉的泥团在掌心被反复翻揉、挤压,粗粝的砂粒摩擦着指纹,带来一种奇异的、实实在在的触感。
他十指如耙,毫无章法地在泥团上动作着,先是勾出一个圆钝不堪的头颅,又搓出四根歪歪扭扭的棍状肢体。
他顺手从草席上扯下一根硬草茎,在那模糊的脸盘上划出两道代表眉眼的浅痕,又捡起一片有豁口的碎陶片,笨拙地削出鼻梁的轮廓。
这泥人面目混沌,如同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身躯也歪歪斜斜,活像个喝醉了酒的莽汉。
然而,就是在这看似毫无意义的重复动作中,陈安竟渐渐沉浸进去。额角因噩梦惊出的冷汗不知不觉干涸,喉间原本无意识压抑的呜咽,也化作了几不成调的、荒腔走板的低哼。
“捏个……捏个壮实点的,好歹能看家护院!”他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嘟囔着,用指甲在泥人腰间抠出一圈凹槽,嵌上细藤蔓当作“束带”,又用手掌侧缘在肩头用力拍打,拍出两块疙疙瘩瘩的“腱子肉”。
就在这时,院墙边那株老柳树的一根细枝,被微风拂动着探进窗口,翠绿的柳叶轻盈一扫,叶尖积聚的一滴清亮宿露,“嗒”的一声轻响,不偏不倚,正正坠落在泥人那光秃秃的顶心!
水珠触及泥胎的刹那,异变陡生!那滴露水竟毫无阻碍地渗了进去。
紧接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柳叶状金色纹路,仿佛拥有生命般,顺着露水渗入的痕迹悄然蔓延开来!
泥人腰间那圈藤蔓“束带”上,忽地浮现出细密如蛛网的根须状纹路,而肩头那两块被拍打得隆起的“腱子肉”上,竟有点点金色星芒微微闪烁,若隐若现。
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在狭小的石屋内无声涌动。
墙角那只盛水的老旧陶瓮,竟无风自动,发出“嗡”的一声低沉轻鸣,瓮身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混沌纹饰,一瞬间亮起如炭火般的暗红光泽;
就连窗外菜畦里那些萝卜缨子上的霜纹,也仿佛活了过来,流转加速,叶缘处银光闪烁,隐隐凝结成类似“筋骨”般的奇异符印虚影!
陈安对此浑然未觉,他只觉得手里这个丑丑的泥人似乎顺眼了些。
带着一丝完成作品后的疲沓满足感,他捏着泥人走到院中,四下张望,见篱笆墙有一处裂缝,便随手将泥人插了进去,拍了拍手:“就站这儿吧!好歹……吓唬吓唬总来捣乱的野猪……”
无尽虚空之外,孤峰之巅,正凝神推演造化玄妙的女娲,周身翠绿宫裙骤然如沸水般翻涌鼓荡!
她怀中那团自混沌带来的先天神土“息壤”,此刻竟变得滚烫如熔岩,剧烈震颤,与她神魂产生强烈共鸣!
就在刚才,一道微渺却清晰无比的轨迹,穿透层层空间壁垒,映入她的圣心——那是一个泥人,因一滴沾染了她成圣时散逸道韵的柳露渗入,其轨迹竟与她耗费万载心神推演的“造化赋灵引”完美契合,分毫不差!
“嗡!”身旁石桌上,那枚象征姻缘造化、缠绕无尽金线的红绣球,猛地发出一声悲鸣,其上七根最主要的金线应声崩断!
金线迸射的轨迹于虚空中交织,赫然映照出那篱笆上泥人肩头闪烁的金色星点——那哪里是什么污渍,分明是唯有引动周天星斗之力淬炼形体才会显现的“星淬道纹”雏形!
“形糙神藏……混沌孕真……!”女娲的识海仿佛炸开了万古惊雷,一片空白。
她追寻了无尽岁月、梦寐以求的造化至高境界,那个关于赋予造物真正本源灵性的终极奥秘,此刻,竟在一个毫无修为、浑噩茫然的凡人那信手而为的揉捏涂抹中,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具现出了最关键的雏形!
一旁为她护法的伏羲,周身玄奥卦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他面前那演绎天地至理的先天八卦盘,“咔嚓”一声,竟裂开数道细密的蛛网纹路。
伏羲凝视卦象,素来平静的眼眸中掀起滔天巨浪,声音艰涩:“泥胎藏道……不依神通,不借灵根……此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破落小院的篱笆畔,陈安捶了捶因久坐而酸胀的后腰,望着那歪斜的泥人,叹了口气:“丑是丑了点……罢了,能吓走几只雀鸟也算没白忙活。”
他转身走回昏暗的石屋,对自己掌中那团寻常黄土所引发的、席卷洪荒至高存在的惊涛骇浪,浑然不觉。
更不知这信手拈来的丑陋泥偶,
已为执掌造化权柄的至高圣人,
推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通往创世本源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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