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正专注于手上的小菜苗,闻言猛地抬头,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又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安静蹲着的小玫,口误道:“有么?是吃胖了吧!最近,它们是挺能吃的。”
“嗯?!”老板娘王梅有些不确定的说“那是我看错了吧!”
我们谁也没把老板娘的话,放在心上。
那不过是雨天里一句无心的闲聊,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连一圈像样的涟漪都未曾荡起。至少,我们表面上是这样。
时间像被雨水泡发的海绵,饱满而迅速地膨胀、流逝,带着一种黏稠的、令人窒息的质感。老板娘王梅提着一兜刚剔下来的嫩菜,菜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绿得有些不真实,仿佛是假的。她拉着小玫的手,跟我告别。小玫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我说不清的、一闪而过的畏惧,是针对我,还是我怀里的“妹”?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玻璃暖房的关门声打断了。
我把她们送到一楼大厅,玻璃门上凝结着一层厚薄不均的水汽,像一层磨砂的毛玻璃,将门外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色块。推开门,我看着她们的身影,瞬间被那片灰蒙蒙、无边无际的雨幕吞噬,像两滴墨水滴入清水,迅速地洇开、变淡,直到再也看不见。关上,上锁,隔绝了湿气,也仿佛隔绝了与正常世界最后的联系。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被单调的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又被无所事事的黏合剂重新拼凑得天衣无缝。很快,就到了晚上。晚饭后,姐姐蜷在沙发上,和我一起看了一部先前下载的电影。屏幕上闪烁的光影是我们这栋孤岛上唯一的娱乐,也是唯一的慰藉。姐姐的脸在光影下忽明忽暗,显得愈发苍白。她喝过那碗颜色深重、气味苦涩的中药,那苦涩味道,弥漫在小小的客厅里。她神情疲倦的上楼休息去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沉重而无力。
我在楼下把客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细犬趴在门口的地毯上,沉沉地歇息着,只有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屋子里某种气息,连叫声都省了。
阳台上,“妹”和另外几只猫玩闹了一会。它们的动作悄无声息,不像是在嬉戏,更像是一场无声的、仪式性的狩猎。它们追逐着彼此的尾巴,在玻璃门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群游荡的、没有实体的鬼魅。
窗外的雨势自中午开始减弱,从最初的倾盆咆哮,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呜咽,到了晚上,已经只剩下时不时滴答几滴的余响,像是这栋楼在漏着口水,又像是在为某个漫长的倒尾声计时。看着有雨停的趋势,可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以前有几次也这样,我那时兴奋地以为雨会停,结果却酝酿着更大的雨,仿佛天空在积蓄着更沉重的恶意,要一次性将这个世界彻底淹没。尽管如此,我内心深处还是像溺水者渴望空气一样,期盼着这场连绵的大雨能停歇,哪怕只有几天,也好。
晚上,在我自己的卧室里,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弱声响,像一条深埋地下的暗河。窝在怀里的猫“妹”,早已睡熟。它温热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那声音在寂静中仿佛某种古老的、来自亘古的催眠曲,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频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失眠了。白天,老板娘王梅说的关于“妹”的话,像一根淬了毒的细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拔不出来,只在每一次心跳时,带来一阵阵隐秘而尖锐的刺痛。
“你家的猫……好像比以前长大了些。”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
我把它养大,从一团只会蠕动和咪叫的毛绒绒的小肉团子,到如今这个优雅而沉默的捕手,朝夕相处那么久,怎么会察觉不到。它长成年时,我带它去宠物医院,医生说过我养的猫是简州猫,所以比普通狸花猫大一些,是正常的。这个解释曾是我的定心丸。
可是现在……
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雨水反复洗刷过的惨白天光,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妹”。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它那肉乎乎的爪垫。那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我的四根手指宽了,粉嫩的肉垫厚实得像一块小小的、有弹性的橡皮,指钩收拢在肉垫里,我能感觉到那下面潜藏的、足以撕裂皮革的力量。它的骨骼,似乎也变得更致密了,抱在怀里,有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沉坠感。
它本来是一只娇小可爱的小母猫,有时我叫它“小甜甜”。可现在,它的体型竟比家里那只以胖着称、懒到能盘成一滩烂泥的公猫“大橘”还要稍大一些。我本来以为,是自己记忆力出了问题,或是眼睛花了。可是,白天老板娘无心的一句话,像一颗投入酵母的种子,让我内心那种被刻意忽略、强行压抑下去的不安感,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膨胀,几乎要撑破我的胸膛。
因为,不止是“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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