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粮是真,战力存疑也是真。”另一位资历颇深的老校尉叹了口气,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眼神复杂,“可侯爷这法子……太烈了。赢了,固然能堵住某些人的嘴,可万一……那些女娃娃也是爹生娘养的命啊!这赌注,太大了!”
质疑声甚嚣尘上,如同冰冷的潮水,也涌入了西山讲武堂。
巨大的砺锋碑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沉默矗立,黝黑的碑身仿佛也压上了一层无形的重负。新开辟的“砺锋营”校场上,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一百名被苏妙亲自遴选出的新录女兵,身着略显宽大的靛青色薄棉操练服,列队肃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激动与期盼早已被巨大的压力取代,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忐忑,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她们听到了那些传言,听到了那些毫不掩饰的轻视和“送死”的断言。握着木枪的手心,浸满了冷汗。队列中,甚至有几个年纪更小的,肩膀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怕了?”阿蛮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矗立在队列前方,声音如同闷雷,带着一股凶悍的戾气,铜铃般的眼睛扫过一张张发白的小脸,“怕就现在滚蛋!滚回绣楼里穿你们的针引你们的线去!别在这里给侯爷丢人!给咱们西山营丢人!”
她的吼声如同鞭子,抽得一些女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圈瞬间红了。
“阿蛮!”苏妙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斥责。她一身玄色云纹锦袍,外罩考功司主官软甲,缓步走到队列前方,目光沉静如水,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我知道你们怕。”苏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传入每个人耳中,“怕受伤,怕流血,怕死,更怕……输了这一场,让侯爷的心血付诸东流,让天下女子执剑卫国的路,被彻底斩断!”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我也怕。我怕侯爷的身体撑不住这雷霆一怒!我怕我们辜负了她的信任!但我更怕——”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怕我们连亮剑的勇气都没有!怕我们被那些轻飘飘的‘花拳绣腿’、‘空耗粮饷’钉死在耻辱柱上!怕我们亲手葬送侯爷用命为我们争来的这身军服、这个名字——大胤女兵!”
校场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女兵们眼中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却多了一种挣扎的亮光。
“三日后,演武场,就是我们的战场!”苏妙的声音斩钉截铁,“那不是演武,是搏命!为侯爷搏,为我们自己搏,为天下所有想执剑的女子搏!你们告诉我——”她猛地踏前一步,厉声喝问,“有没有种,把那些瞧不起我们的‘老卒’骨头敲断几根?!”
短暂的沉寂。
“有——!!!”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嘶喊,猛地从队列中响起!是楚念!她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冻得通红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燃烧着凶悍的火焰,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狼!那眼神,像极了暖阁风雪夜中,她握着染血枯枝面对饿犬时的模样!
“有——!!!”
“有——!!!”
如同点燃了引信,压抑的怒火和不屈的意志瞬间被引爆!一百名女兵,无论之前是紧张还是恐惧,此刻全都挺直了脊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浪汇聚,竟隐隐压过了呼啸的寒风,撞在砺锋碑上,嗡嗡回响!那是被轻视、被逼入绝境后爆发的血性!
“好!”苏妙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斜指铅灰色的苍穹,“砺锋营!听令!”
“在!”百人齐吼,声震云霄。
“操演——‘钩镰锁甲阵’!今日练不死!明日就等着被人打死!开始!”
一声令下,校场瞬间化作沸腾的熔炉。苏妙居中指挥,阿蛮如凶神般督阵,赵青禾(小荷)则带着几名同样心思细腻的女兵,飞快地在沙盘上推演,用简陋的木块标记着敌我态势。韩青沉默地站在角落,苍白的手指在袖中疯狂捻动算盘珠子,计算着各种可能的冲击角度和伤亡比例,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暴露着他内心的紧绷。
楚念被分在最前排。她咬着牙,按照苏妙所授,双手死死握住一杆特制的、比寻常木枪短上一截、却在枪头下方多了一个锋利倒钩和一小段锁链的怪异兵器——这便是“钩镰枪”的雏形。练习突刺时,她要将那倒钩想象成撕裂敌人马腿的獠牙;练习拖拽时,则要想象锁链缠住敌人兵刃或脚踝的瞬间发力。沉重的木制枪杆震得她虎口发麻,每一次全力突刺都让她小小的身体剧烈摇晃,汗水混着雪水浸透了薄棉衣。
“腰沉下去!力从地起!你那点力气是给人挠痒痒吗?”阿蛮的吼声如同炸雷在她耳边响起,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拍在她后腰,巨大的力量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楚念闷哼一声,倔强地爬起,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泥污,再次握紧枪杆,眼中凶光更盛。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输!为了师父!为了那个在风雪夜给她名字、给她“惊凰”之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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