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直起身,目光再次冰冷地扫过已然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的店铺前厅。他的工装袖口,在刚才的动作中微微卷起,露出了一小截粗糙的蓝色布料纤维,与之前多起案发现场发现的蓝色工装纤维,如出一辙。
没有丝毫留恋,他推开店门,身影迅速融入XX路午后稀疏的人流和车流之中,如同水滴汇入江河,转瞬消失不见。阳光依旧明媚地照耀着“婷美服装店”的招牌,仿佛从未见证过刚刚发生在这扇门后的、令人发指的暴行。
案发当晚,高磊是从外地跑车回来的。他是一名二十七岁的货车司机,身材高大,皮肤被风吹日晒染成了古铜色。当他兴冲冲地赶到妻子的店铺,准备接她回家时,看到的却是刺眼的警戒线和神情肃穆的警察。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像疯了一样推开阻拦的警察,冲进店铺,穿过凌乱的前厅,直奔后院。
然后,他看到了。
那件被叠放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放置在墙角的红色羽绒服。那红色,在昏暗的后院里,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又像一滩凝固的鲜血,灼烧着他的眼睛。
“婷婷——!”高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轰然跪倒在地。他几乎是爬着过去的,伸出颤抖的双手,一把将那件冰冷的红色羽绒服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就是他妻子的身躯。他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布料里,贪婪地、徒劳地想要嗅到一丝妻子熟悉的气息,却只闻到一股陌生的、冰冷的尘埃味。
“婷婷……婷婷你怎么不等我回来……我们说好的……说好等我回来去吃火锅的……你怎么就……”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滚烫的眼泪瞬间浸湿了红色的布料,留下深色的、无法磨灭的泪痕。
当取证人员上前,想要按照程序将这作为关键证物的红色羽绒服收走时,高磊像是护崽的猛兽,死死抱住不放,双目赤红地瞪着对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这是我的!这是她的!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你们不能拿走!留给我!求求你们留给我!”
最终,在警方和心理医生的反复劝说下,出于破案的希望,高磊才极度艰难地、一点点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那件红衣被装入证物袋带走,仿佛带走了徐婷最后一点温度和存在的证据。
徐婷下葬后,高磊没有离开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他关闭了“婷美服装店”,但也没有转让。他将店铺重新简单装修,开了一家小小的、只售卖油盐酱醋和简单日用品的杂货铺。店铺的格局几乎没有改变,只是货架取代了衣架,商品变成了最普通的生活必需品。
然而,在这间杂货铺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始终挂着一件崭新的、与徐婷遇害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的红色羽绒服。那是高磊跑遍了白银市所有的商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同款。他每天开店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地擦拭那件挂着的红衣,不让它沾染一丝灰尘。
他自己也几乎变了一个人。不再跑长途运输,终日守着这个没什么生意的小店。身上总是穿着徐婷生前织给他的一件旧毛衣,眼神空洞,常常对着那件红色的羽绒服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有顾客来买东西,喊他好几声,他才仿佛从遥远的梦境中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动作迟缓地拿取货物,找零钱时也常常出错。
好心的邻居和亲戚看他年纪轻轻,劝他振作起来,甚至张罗着给他介绍新的对象。高磊总是沉默地摇头,声音干涩而固执:“我等她。她会回来的。她只是……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
在他的卧室里,床头柜上摆着他和徐婷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徐婷,穿着红色的中式礼服,笑得一脸幸福甜蜜,依偎在高磊身边。而高磊的枕头下面,则常年压着徐婷留下的一条红色羊绒围巾,那是他每个难以入眠的夜里,唯一的慰藉。
半年后,警方在针对徐婷案进行新一轮排查时,再次找到了高磊,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关于潜在嫌疑人的信息。高磊努力地从巨大的悲伤和混沌中挣扎出来,回忆着案发前几天店里的情况。
“好像……是有一个男的,”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身高……跟我差不多?可能一米七五左右吧?记不清具体样子了,好像戴着帽子……他手,对,他递钱的时候我看到,手指特别粗糙,指甲缝里……好像有点黑。说话……说话声音有点哑,好像还有点鼻音,闷闷的……他说……他说要修东西,问有没有耐脏的外套……”
这些特征,与之前几起案件中推断的凶手形象部分吻合。然而,当警方问及那张诡异的名片时,高磊却一脸茫然,毫无印象。那张名片被凶手刻意留在了后院,一个高磊当时情绪崩溃状态下根本不会注意到的角落,也未曾被其他早期进入现场的邻居发现。这条凶手留下的、看似最“直接”的线索,反而成了专案组内部一个混乱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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