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的夏天,专案组会议室。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凝固的空气。窗户开着,但吹进来的风也是热的,无法驱散室内弥漫的焦虑和无力感。
墙上那张巨大的案件线索图,时间轴最终停止在“2002.2.5 徐婷案”这个节点上。一条红色的粗线在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桌子上,摊开着徐婷案的所有物证:那枚毫无新意的十字螺丝,那根熟悉的蓝色工装纤维,以及,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困惑的——那张空白的名片。
周建军坐在主位,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烟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厚厚一沓、却毫无实质性进展的排查报告。赵长河坐在他对面,不过四十二岁的年纪,两鬓却已经过早地染上了霜白,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但紧锁的眉头显示他并未得到片刻安宁。
大量的警力被投入到对XX路及周边区域所有五金维修店、相关从业人员的地毯式排查中。然而,结果令人沮丧。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承认印制或使用过这种粗糙的、无姓名电话的名片。名片上那个“XX路五金维修”的地址,经过仔细核实,发现它指向的是XX路一个“虚构的中段位置”——那里可能是一个电线杆,可能是一面墙,也可能是一个垃圾桶,但绝不存在任何一家实体店铺。
凶手留下了一张看似可以追踪的名片,却精心抹去了一切真正具有指向性的信息。这更像是一种嘲弄,一种对警方侦查能力的公然挑衅。
林岚的检验报告再次确认了物证的同一性:“徐婷案现场的十字螺丝,与之前系列案件中的螺丝,在规格、材质、甚至细微的使用划痕上完全一致。蓝色工装纤维的材质和颜色,也与包头案、李玥案中发现的纤维和纽扣吻合。可以确定,是同一凶手所为。”
然而,这确定的并案结论,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知道是同一人所为,却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而“名片”这条线索,非但没有带来突破,反而像一团迷雾,干扰了侦查视线,让本就复杂的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更让专案组感到沉重的是,从2002年2月5日之后,直到2002年年底,再到2003年春天,白银市,乃至周边地区,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手法的、针对红衣女性的命案。
那个如同幽灵般徘徊了十四年的“红衣杀手”,真的彻底消失了。他为什么停止?是良心发现?是离开了白银?是生病了?还是……如同那张名片所暗示的,他完成了某种自我设定的“使命”,或者仅仅是因为年龄增长、子女成年(如果他有的话),而更加担心暴露,选择了主动隐匿?
没有人知道答案。
时间的流逝,并未带来真相,反而在不断稀释着破案的可能。社会关注度逐渐降低,上级的压力虽然仍在,但缺乏新线索,侦查工作事实上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停滞。
2003年,一个艰难的决定终于下达。因“长期无突破性新线索”,“红衣案”专案组被正式宣布暂时解散。所有的案卷、物证被封存,相关人员回归原有岗位。
周建军在宣布解散的会议上,看着眼前这些疲惫不堪、心有不甘的同事们,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沧桑:“这案子……我们尽力了。现在,只能交给时间了。希望……未来能有转机吧。”
赵长河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翻开那本跟随了他十五年的、边角已经磨损严重的黑色侦查笔记本。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他用力地写下了一行字,作为他十五年追凶生涯的句点:
“2002.2.5,最后一案。名片、螺丝、蓝色工装。凶手,匿迹。”
墙上的线索图被缓缓卷起,那张诡异的名片照片被单独取下,贴在了尘封的案卷最上面,旁边画着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问号。一个时代,似乎就此落幕。
二零零三年的秋天,白银市公安局那间鲜有人至的物证室。阳光透过高高在上的、布满灰尘的气窗,投射下几道昏黄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缓慢飞舞的尘糜。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油墨以及某种金属和木质混合的、陈旧的气味。一排排高大的、深绿色的铁皮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阴影里,守护着无数被封存的秘密和未解的悬案。
赵长河穿着常服,没有警衔标志,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他手里捧着一个长约半米、宽约三十公分的深灰色铁皮箱,走到了一个年轻警察的面前。铁皮箱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表面的灰色油漆多有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铁锈,边角处有明显的磕碰和磨损痕迹,提手也因为长期的握持而变得光滑。
箱子的正面,用白色的油漆清晰地写着两行字:
红衣连环杀人案
1988 - 2002
这个年轻人是陈锐。二十三岁,刚从警校以优异成绩毕业,分配至白银市公安局刑侦队不久。他穿着崭新的警服,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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