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深处,水汽混着腐朽的气息凝成一股难以驱散的阴寒,连墙壁上跳跃的火把光晕都仿佛被冻结,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影子。这里是连最凶悍的囚犯都会感到绝望的深渊,如今只关押着一位曾经的权倾朝野者——国舅柳弘。
三司会审,就在这间特意清理出的、还算宽敞的刑讯室内进行。刑部尚书主审,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顾临风陪审。萧烬并未坐在主审位,他只是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立在阴影角落里,如同蛰伏的猛兽,冷眼旁观。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柳弘穿着一身肮脏的囚服,头发散乱,昔日保养得宜的面庞上刻满了憔悴与灰败,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依旧燃烧着两簇不肯熄灭的幽火。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脊背却诡异地挺得笔直,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国舅的、可笑的尊严。
刑部尚书按照流程,一条条宣读着他的罪状:结党营私、贪墨军饷、构陷忠良、纵容家族子弟横行不法……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柳弘听着,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诡异的平静,偶尔还会点头承认:“是老夫所为。” “此事不假。”
他的配合,几乎让刑部尚书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这位穷途末路的国舅终于认命伏法。连记录的书吏运笔如飞,都觉得此案即将顺利了结。
然而,当尚书念到“勾结西域月氏部族,私运禁品,意图祸乱边疆”这一条时,柳弘一直低垂的眼皮猛地掀开,那幽火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阴影中的萧烬身上,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勾结外邦?呵呵……”他声音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尚书大人,此言差矣。老夫身为国舅,深受皇恩,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乃无稽之谈,欲加之罪!”
刑部尚书脸色一沉,重重一拍惊堂木:“柳弘!人证物证俱在,你安南老家查抄的往来密信,与月氏使臣约定的暗语图册,岂容你抵赖!”
柳弘却只是嗤笑一声,重新垂下眼皮,如同老僧入定,任凭刑部尚书如何厉声质问,甚至动用了拶指之刑,十指被夹得血肉模糊,他也只是闷哼几声,咬紧牙关,再不吐露一字关于西域的细节。
刑讯室内陷入一种僵持的、令人焦躁的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柳弘粗重的喘息声回荡。
顾临风一直安静地坐着,此刻,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朗,打破了这片死寂:“国舅,你可知,即便你不认此罪,凭你已承认的诸多大罪,亦是抄家灭族之祸。坦白与否,于你自身结局,并无不同。”
柳弘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沫,浑浊的眼睛瞥向顾临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顾家小子,你寒门出身,能爬到今日位置,实属不易。有些水太深,不是你该蹚的。”
这话语中的威胁与暗示,让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顾临风却面色不变,依旧平和:“下官职责所在,只问案情,不论水深水浅。国舅讳莫如深,可是在保护什么人?或是,忌惮什么人?”
“保护?忌惮?”柳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阴森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老夫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保护,可忌惮的?不过是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要好。至少……能死得痛快些,也能让有些人,睡得安稳些。”
他的目光,再次有意无意地飘向角落的阴影。
一直沉默的萧烬,终于动了。他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火光照亮了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
“柳弘,”萧烬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牢房内所有的杂音,“你是在指望宫里的那位,还能保你?还是指望你藏在暗处的‘蛛网’,能替你复仇?”
柳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死水般的平静:“王爷说什么,老夫听不懂。老夫罪孽深重,伏法认诛便是。至于其他,王爷何必多问。”
“本王偏要问。”萧烬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柳弘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蛛网’的‘主人’是谁?除了你,宫中还有谁是你们的同党?说!”
最后一声“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凛冽的杀意。
柳弘勐地抬头,与萧烬对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和恐惧,但旋即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他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容扭曲:“王爷神通广大,自己去查啊!老夫……无可奉告!”
他死死地咬住了“宫中同党”和“蛛网主人”这两个关键。无论后续刑部官员如何轮番上阵,动用了更残酷的刑罚,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也只是反复承认那些已经证据确凿的旧罪,对这两个核心秘密,始终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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