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伙,不过是几根结实的短棍和绳索。四人聚拢,眼神交换间,都已明白此事绝非“惊驾偷东西”那么简单。但他们是小锜子的死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别无选择。
“锜哥,到底咋回事?”狗剩一边系紧草绳腰带,一边低声问。
“别问那么多!抓住那于翠,活的最好,死的……也要见尸!”小锜子眼中闪过一抹与年龄不相称的凶光, 重复着小栗子传达的、源自张励的残酷指令,“干爹下了死令!办成了,咱们兄弟往后就有靠了!办砸了……一起投井还算痛快!”
几句话说得另外三人寒毛直竖,再不敢多言。四人不再耽搁,辨明方向,冒着越来越密的冷雨,沿着湿滑的宫道,也向着南门方向汹汹而去。他们的脚步更快,目标更明确,眼神也更为警惕和凶狠,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雨丝打在他们年轻的、却已过早刻上世故与狠戾的脸上,冰冷刺骨,却浇不灭此刻心中燃烧的恐惧与欲望交织的火焰。
小栗子在小锜子发动人手的同时,正拼尽全力在宫道廊庑间奔跑。冰冷的雨水早已浇透了他的薄衫,紧紧贴在身上,寒意钻心。但他根本感觉不到冷,额头上反而渗出细密的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他不敢走大路,只挑那些僻静无人的夹道、穿堂,身形在昏暗的雨夜和建筑物的阴影中快速穿梭,像一道惶惶不可终日的鬼影。
心脏狂跳不止,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胸腔,带来阵阵窒息的痛感。张励的威胁、于美人尸身上那块迅速被鲜血染红的白绢、于翠那双充满惊惶绝望最后化为决绝逃跑的眼睛……无数画面在他脑中交替闪现,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此刻唯一的指望,就是尽快见到方侍中,那位在宫中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连张励也要尊称一声“老祖宗”的少府掌印大太监。只有他,才有可能暂时压住宫内厅那帮文官的势头,为他们争取到处理“首尾”的时间。
明德殿是王宫前朝的重要宫殿,少府值房则位于其偏殿北面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当小栗子气喘吁吁、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冲到值房外时,却被两个守门的小火者面无表情地拦下了。
“放肆!滚开!我有急事要禀报老祖宗!”小栗子急得眼睛通红,试图硬闯。
“老祖宗歇了,有事明早再来。”小火者声音平板,丝毫不为所动。宫里的规矩大过天,尤其是方侍中这里。
小栗子几乎要绝望跪下了,他压着嗓子,声音嘶哑:“是兰蔻阁张励张干爹派我来的!天大的急事!关乎宫闱安宁!耽搁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听到张励的名字,又见小栗子这副模样不像作假,两个小火者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这才慢吞吞地进去通报。
等待的每一息都无比漫长。雨声淅沥,值房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昏黄不定的光影,照着小栗子惨白惊惶的脸。他不停地跺着脚,搓着手,耳朵却竖起来,紧张地捕捉着值房内的任何一丝动静。
终于,那名小火者出来了,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进去吧,老祖宗让你回话。”
小栗子如蒙大赦,连忙低头哈腰,快步走了进去。
值房内温暖如春,与外界的凄风冷雨恍若两个世界。角落的铜兽炉里熏着不知名的暖香,气息沉静宁神。几盏明亮的灯烛将屋内照得通明,陈设典雅精致,与兰蔻阁的奢华不同,这里更显一种内敛的权势与威压。
方青,方侍中,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绣祥云纹的便袍,手中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对光泽温润的玉胆。他年约五旬,面皮白净,下颌光洁,只有眼角几道细密的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和深藏的城府。他眼皮微抬,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下方、浑身湿透、不住发抖的小栗子,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
“老祖宗……”小栗子几乎是五体投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将张励教他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兰蔻阁这边出事了,于美人意外失足坠楼身亡,但其贴身侍女于翠受惊出逃,已然神智不清,胡言乱语,甚至可能因惊惧而妄图攀诬他人,恐扰乱宫闱清净,惊扰大王圣安!张干爹想请您老人家想办法稳住局面!别让那些文官听风就是雨!张干爹还说这边的事,他自会处理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首尾牵连到老祖宗!”
他一口气说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和炉火细微的噼啪声。
方青没有说话,依旧不紧不慢地转着玉胆。暖香氤氲,烛光跳动,映得他脸上神情莫测高深。沉默,如同巨石般压在小栗子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良久,方青才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跑了?跑哪去了?”他直接抓住了最要害的一点。
小栗子连忙道:“回老祖宗,是往南门跑了,张干爹已经派人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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