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新郑,已是寒意料峭。冰雹虽止,那雨却愈发绵密凄冷起来,如烟似雾,笼罩着整个韩宫。檐角滴水不断,敲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与远处尚未停歇的隐约风雷交织,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骤起的祸事低吟哀鸣。
宫道上的积水映不出天光,只一片浑浊的幽暗,蜿蜒流淌,如同暗中滋生的阴谋。被冰雹摧残过的树木,残枝败叶混着冰碴泥水,狼藉遍地,每一步踩上去,都发出“咔嚓”的碎响,在这死寂的雨夜里,格外刺耳。
小栗子跌跌撞撞冲下兰蔻阁那湿滑的楼梯,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张励那狰狞的面容、脖子上那抹刀锋般的手势,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眼底。寒气裹着血腥味和雨土的腥气钻入肺腑,让他忍不住想呕,却又死死捂住嘴,强行压下。
阁楼门口,小锜子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搓着手,踮着脚向里张望,脸上同样没了人色。他是小栗子的同乡,也是靠着小栗子几分提携才在这兰蔻阁有点站脚的地方,平日里机灵劲有,却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美人横死,侍女奔逃,大珰震怒。
见小栗子下来,小锜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迎上,声音发颤:“栗、栗子哥……上面……干爹他……”
小栗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掐得小锜子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唤。小栗子将惨白的脸凑近,呼吸急促,压得极低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恐惧:“听着!祸事了!天大的祸事!于翠那贱婢往南门跑了!干爹有令,立刻召集所有能动的、信得过的自己人,全部散出去,往南!务必在她逃出南门之前给我抓住!听懂没有!是务必!”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砸得小锜子头晕眼花。“南…南门?”他下意识地重复,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宫内厅就在南边,那地方……他不敢想。
“对!南门!快去!”小栗子猛地推了他一把,“记住,要悄悄的,动静别太大,但人要够!告诉他们,找到人,干爹重重有赏!金子、前程,少不了!可要是误了事……”小栗子没再说下去,只是那眼神里的寒意,比这秋雨更冷彻骨扉。
小锜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赏赐动人心,但干爹的怒火更烧命。他重重点头:“明白!栗子哥你放心,我这就去!”
说罢,两人再不多言,立刻分道扬镳。小栗子转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一头扎入迷蒙的雨雾中,朝着正南方向明德殿少府值房疾奔而去——他身负更紧要的使命,去求见那座能暂时遮风挡雨的“大山”。
小锜子则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冷汗,眼神逐渐被一种混合着恐惧、贪婪和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他想了想,没有立刻大呼小叫,而是先快步奔向兰蔻阁附近几处相熟的低等内竖和杂役聚居的庑房。
雨夜里,那些本就没什么油水可捞、早早躲清闲的下值内竖们,正三三两两聚在狭窄潮湿的屋里赌钱或是吹嘘,忽见小锜子这般脸色阴沉、衣裳半湿地闯进来,都吓了一跳。
“都别他妈挺尸了!”小锜子压低声音,却带着一股狠劲,“起来!有活计!大活计!”
一个平日里与他相熟的小太监嘟囔道:“锜哥,这鬼天气,什么活计不能明儿……”
“放你娘的屁!”小锜子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目光扫过屋内几张茫然的脸,“干爹的差事!天大的急事!找一个穿了浅碧色衫子、赤着一只脚的丫头,叫于翠,惊了驾,偷了东西,往南边跑了!干爹发了话,谁找到,赏钱五十贯!抬也能把他抬到个好去处!”
“五十贯?”屋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这对于他们这些底层杂役而言,无异于一笔惊天巨款。贪婪瞬间压过了疑惑和天气带来的惰性。
“锜哥,此话当真?”
“骗你们作甚!干爹亲口许诺!但有一条,要快!要悄无声息!绝不能让她跑到南宫那边惊扰了贵人!”小锜子强调着,“都动起来!叫上你们信得过的,一起去找!宫道、廊庑、假山、废井、各个角落,尤其是往南去的路,都给老子一寸寸搜!找到了,发信号,或者直接扭送到兰蔻阁!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片刻的寂静后,屋里的人几乎跳了起来,纷纷找蓑衣斗笠,或是干脆冒雨冲出门去。消息像落入油锅的水滴,迅速在底层内竖的圈子里炸开。五十贯的赏格,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把,驱使着这些平日被忽视、被轻贱的小人物们,纷纷投入到这场突如其来的追捕中。他们像一张被无形之手撒开的网,无声无息地融入雨夜,向着南方蔓延开去。宫闱深邃,道路复杂,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内竖们,却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对每一条缝隙的熟悉。
小锜子看着众人散入雨幕,心下稍安,但随即又是一紧。他知道,光靠这些为了赏钱的红眼苍蝇还不够稳妥。他咬了咬牙,点了三个平日里一起进宫、同乡同气、算是过命交情的兄弟名字:“狗剩、黑皮、铁头,你们跟我走!带上家伙,抓到这贱婢一定要剖心剖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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