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
一声撕裂长空、饱含苍凉的啼哭,骤然惊碎了江南首富张府暖阁内凝滞的檀香暖雾。接生婆满面喜色地将襁褓捧至张老太爷跟前:“贺喜老爷!是位小公子!您瞧瞧,这面相,额阔鼻挺,下颌圆润,贵不可言呐!”
襁褓中,婴儿奋力踢蹬着双腿,乌黑的眼眸里不见初生儿的懵懂,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愕然与一股似要焚灭万物的怒火。
“又来了!” 他的神魂在幼小的躯壳内无声呐喊。
目光所及,暖阁雕梁画栋、仆妇们敬畏的神情、窗外层叠的亭台楼阁……这泼天的富贵,却让他感到令人窒息的枷锁。
“哇——!” 生理的委屈与灵魂深处的不甘交织,他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嚎。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张耀祖在这泼天富贵与森严礼教交织的张府中长大。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他是江南无人不识的“张少”。然而,无人知晓这位翩翩公子的脑海深处,激荡着另一个世界的磅礴记忆——移山填海的伟力,运筹帷幄的仙家战阵,吞吐日月的无上道法……
现实却冰冷得令人绝望。
私塾先生摇头晃脑地讲着“之乎者也”。张耀祖伏在书案前,指尖蘸水,在紫檀木上勾画着残缺的聚灵阵纹。纹路刚现,便被弥漫四周的污浊之气迅速侵蚀、消解,连一丝涟漪都未惊起。“绝灵之地!天道已死!” 他内心咆哮,烦躁地将案头的青玉镇纸扫落在地,引来先生惊怒的斥责。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狐朋狗友搂着歌女调笑。张耀祖望着舞池中旋转的身影,脑中浮现的却是林仙儿清冷如月的仙姿,落雅青战场上的飒爽英姿。“庸脂俗粉,浊气冲天!” 他嫌恶地皱眉,推开依偎过来的歌女,引来一片哄笑:“张少眼界高,怕是要娶天上的仙女!”
他尝试用前世记忆中的“奇技淫巧”改良家业,却被守旧的父亲斥为“离经叛道”、“不务正业”。满腹经纶在这凡俗的规则里处处碰壁,格格不入。一种巨大的憋闷感,如同江南梅雨季的湿气,无孔不入地渗入骨髓。
“怀才不遇!龙困浅滩!” 他常独自登上藏书楼顶,凭栏远眺张府连绵的屋脊与灰蒙蒙的天际,胸中块垒难平,“这凡尘浊世,岂是我张摇光该困守之地?!”
1937年,东洋人的铁蹄踏碎了江南的迷梦。炮火撕裂了莺歌燕舞,硝烟遮蔽了粉墙黛瓦。张府这艘巨大的富贵之舟,在时代的惊涛骇浪中剧烈颠簸。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张府每个人的心。张耀祖的父亲,那位曾跺跺脚江南也要震三震的老太爷,听闻南京惨状后,一夜之间仿佛被抽干了魂魄,瘫在太师椅上,只剩下浑浊的泪水和喃喃的“完了……祖宗基业……要完了……”
1940年,一个阴冷的冬日,铅灰色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几辆插着膏药旗的军用卡车粗暴地碾过张府门前的青石板,停在朱漆大门前。一队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簇拥着一名身着笔挺黄呢军装、戴金丝眼镜的伪政府官员,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
“张老先生,久仰!” 伪官员操着生硬的中文,脸上堆着假笑,“皇军对贵府在地方的威望,极为看重。值此推进大东亚共荣伟业之际,亟需张老先生这样的名流贤达挺身而出,协助地方,维持治安……”
他身后的日军士兵“咔哒”一声,整齐地拉动枪栓,刺刀在昏暗中闪着寒光。空气瞬间凝固,压抑得令人窒息。张耀祖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们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父亲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耀祖站在父亲身后,心跳如擂鼓。他清晰地感受到刺刀散发的冰冷杀意,以及伪官员眼底毫不掩饰的威胁。前世面对魔将围攻时的濒死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引以为傲的“智慧”,在这赤裸的暴力面前,脆弱如纸。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狂啸:“不能硬抗!会死的!所有人都会死!张府百年基业,满门几十口性命,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另一个声音,属于前世那个骄傲的张摇光,微弱却顽强地挣扎:“岂能屈膝事贼?气节!气节何在?!”
电光火石间,伪官员锐利的目光扫过张耀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当然,张老先生年事已高,不宜操劳。听闻令公子张耀祖先生,年轻有为,见识不凡……皇军对青年才俊,向来是求贤若渴的。”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耀祖身上。绝望、哀求、恐惧……父亲浑浊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是无声的哀求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期盼。
张耀祖的呼吸停滞了。他感到自己站在万丈深渊边缘。一边是灭顶之灾,一边是……屈辱的苟活。前世修真界那些尔虞我诈、审时度势的“智慧”本能地涌上心头,几乎要碾碎那点微弱的气节。
“忍辱负重!留得青山在!” 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迅速成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不是投降,是曲线救国!是保护!保护张家这百年基业,保护这满门老小的性命!此乃……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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