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虎神》
济南郡城的冬夜,格外清冷。
偷儿阿七缩着脖子,蹲在东岳庙影壁后,手中捏根铁丝,望着门缝里透出的豆油灯光。
这是他第三回光顾,前两次,都因道士起得太早,无功而返。
“任老道啊任老道,今晚你总该睡个懒觉了吧。”
阿七呵着白气,耳朵紧贴庙门。
西厢传来规律的木鱼声,他咧嘴一笑,掏出块浸透麻药的熟肉,隔着门缝丢进廊下。
墙角阴影里,窜出只狸花猫,叼着肉跑远了。
三更梆子响过,木鱼声戛然而止。
阿七屏住呼吸,见道士任清阳端着烛台进了寝室,门轴“吱呀”一声合拢。
他猫着腰绕到后墙,翻进院子,靴底蹭到墙根的冻雪,发出细碎的声响。
寝室的窗纸,映着烛光,阿七舔湿手指戳了个小洞,见任清阳正对着供桌焚香。
桌上摆着半碗冷粥、一碟咸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穷酸道士,果然没油水。”
阿七撇嘴,从怀里摸出根竹片,三两下撬开窗闩。
屋内弥漫着香灰味,阿七捂住口鼻,借着月光在屋里摸索。
衣柜里,只有几件补丁摞补丁的道袍,木箱底压着几本破书。
他随手一翻,竟掉出张泛黄的药方,上面写着“治母咳血方”。
“原来老道还有个老娘。”阿七嗤笑,将药方塞回箱底。
正欲离去,忽然瞥见床榻下露出半块青砖,边缘有撬动的痕迹。
他心跳加速,扒开稻草掀起砖块,底下竟有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是三百文铜钱,穿钱的麻绳,已磨得发白。
“天无绝人之路啊!”阿七狂喜,将钱塞进腰间,转身欲走,却不慎碰倒了桌上的烛台。
火苗“腾”地窜起,他慌忙用道袍扑打,好不容易灭了火,窗外却传来道士的咳嗽声。
“哪个?”任清阳的脚步声逼近。
阿七顾不上穿鞋,抓起靴子就往外跑,撞开庙门时,迎面撞上了门旁的鹰虎神像。
月光下,神像的铜铃眼,泛着冷光,右手握拳,左手作抓握状,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阿七一口气跑了五里地,直到看见千佛山的牌坊,才敢停下喘口气。
他靠在牌坊上擦汗,忽闻山道上,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见是个铁塔般的汉子,正缓步下山。
左臂架着只苍鹰,羽毛在月光下泛着铁青色。
“这么晚了,哪来的猎人?”阿七心生警惕,往树后缩了缩。
待汉子走近,他猛地愣住。
汉子面如重枣,浓眉倒竖,正是东岳庙门口的鹰神像!
“你,你是……”阿七喉咙发紧,双腿发软。
苍鹰忽然振翅长鸣,擦着他鼻尖掠过。
树皮上,留下五道爪痕。
“盗钱安往?”汉子开口,声如洪钟。
他扑通跪下,额头磕在冻硬的土地上:
“大仙饶命!小的实在走投无路,家有老母病重,才……”
“三百文钱,也值得做贼?”
鹰神上前一步,靴底碾碎了地上的枯枝,“跟我回去。”
阿七想跑,却发现双脚,像灌了铅,挪不动。
只能哭哭啼啼,跟着往回走。
回到东岳庙,天已微明。
任清阳正在院子里扫雪,见阿七被鹰神拎着脖子进来,扫帚“当啷”落地:“这是……”
“你庙里的贼,自己审。”
鹰神将阿七丢在台阶上,苍鹰忽然俯冲而下,爪子抓起他腰间的钱袋,抛给任清阳。
阿七这才发现,鹰神的左手竟缠着渗血的布条,指缝间还沾着几片猫毛。
这,是他昨晚丢的那块麻药肉。
“贫道修行不深,竟让施主受了惊吓。”
任清阳扶起阿七,语气里没有一丝怒意,“只是这钱……”
“别废话!”鹰神不耐烦地打断,“让他说,为啥偷钱?”
阿七抹着眼泪,将家中困境娓娓道来:
母亲染病卧床,药铺的李掌柜又催着还债,他走投无路,才动了歪心思。
任清阳听完,从怀里掏出块碎银:
“这是贫道攒的香火钱,你先拿去给令堂抓药。”
“谁让你多管闲事?”鹰神瞪了任清阳一眼,又转向阿七。
“偷盗已是大错,若念你孝心可嘉,便罚你跪守神像一日,可愿?”
阿七忙不迭点头,爬到神像前跪下。
抬头正对着鹰神的眼睛,只觉那目光像利刃,剜着自己的心。
正午时分,阿七跪得双腿发麻,忽然听见庙外传来喧闹声。
几个泼皮,抬着个担架冲进来,担架上躺着个老汉,胸口插着根箭杆,鲜血浸透了棉衣。
“道长救命!”泼皮们大喊,“我们在山上打猎,误中了这位老爹!”
任清阳掀开老汉衣襟,倒吸一口凉气。
这箭杆,与鹰神手中的一模一样。
阿七定睛一看,老汉正是西街卖茶汤的王伯,自己曾偷过他的钱袋。
“箭杆有毒,需用鹰羽为引。”任清阳皱眉,望向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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