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神冷哼一声,拔下苍鹰的三根尾羽,丢进药罐:
“若不是看在你诚心悔过,我才不管这闲事。”
熬好药喂给王伯,他竟真的醒了过来。
泼皮们千恩万谢,抬着人走了,任清阳忽然指着阿七腰间:“这是什么?”
阿七低头一看,只见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布袋。
里面装着三百文铜钱,还有张字条:“前债已清,再勿行窃。”
字迹力透纸背,竟像是用指尖刻上去的。
入夜,阿七趴在供桌上打盹,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今日若不是你拦着,我早把那贼爪子拧下来了。”
“他本性不坏,只是被生计所迫。”
是任清阳的声音,“当年你我不也是……”
“休要提旧事!”鹰神打断道。
“我鹰虎神只管镇邪惩恶,可你身为道士,为何总向着贼人?”
“大道慈悲,善恶皆有因果。”任清阳心中明了。
“你看那偷儿,其实与你我当年一样,都是为了亲人……”
阿七悄悄抬头,只见烛光下,任清阳正给鹰神换药。
他这才发现,道士的左臂上,有三道深深的爪痕,与鹰神左手的布条位置,一模一样。
“明日你便走吧,莫再蹚这浑水。”
鹰神甩袖欲走,却被任清阳拉住。
“师兄,当年,若不是你用金丹救我,我早已是孤魂野鬼。
如今你位列仙班,为何还放不下那口气?”
阿七听得心惊,原来这任老道竟是鹰神的同门!
他想起白天王伯的箭伤,想起鹰神救人时的模样。
忽然觉得这铜铸的神像,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五更梆子响过,阿七被一阵剧痛惊醒。
不知何时,他竟趴在神像前睡着了,膝盖跪得血肉模糊。
任清阳端着热粥过来,身后跟着鹰神。
阿七看到,此刻鹰神,已化作凡人模样,背着个药篓。
“喝了吧,暖暖身子。”
任清阳递过粥碗,鹰神却扔来双草鞋:“穿上,送你回家。”
三人走到庙门口,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鹰神忽然驻足,从怀里拿出张药方。
“这是治咳血的方子,去城西同仁堂抓药,就说是我鹰九让你去的。”
阿七愣住:“您姓鹰?”鹰神挑眉:“不然你以为‘鹰虎神’是白叫的?”
说罢,他拍拍阿七的肩膀。
“记住了,再让我看见你偷东西,就不是跪一天这么简单了。”
目送两人远去,阿七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庙里,在鹰神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半年后,东岳庙来了个年轻的药童,每日跟着任清阳一起扫雪、焚香。
有人问起,任清阳总是笑着说:“这是我远方表侄,来学些济世救人的本事。”
夜深人静,药童便会对着鹰虎神像说话,有时说些家长里短,有时则请教些修行上的困惑。
而神像的眼睛里,总会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芒,仿佛在回应着他。
后来,济南府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千佛山上有位鹰九爷,专管人间善恶。
若是遇到走投无路的人,只要诚心悔过,便能在东岳庙的神像前,得到指引。
曾经的偷儿阿七,也成了远近闻名的“药神手”,用鹰神传授的医术,救了无数贫苦百姓。
至于那对鹰虎神像,依旧威严地矗立在庙门两侧。
只是每逢阴雨天气,便有人看见神像身上有水渍。
像是刚下过一场大雨,又像是……
流过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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