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妃苏氏,假借民怨,聚众惑乱,妖言鼓噪,动摇社稷……宜施天刑,以正纲常。”
落款处,赫然是孙德海亲笔私印。
台下死寂。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攥紧拳头,更多人眼中燃起怒火。
这哪里是奏议?
分明是一纸密令,一场未经审判的死刑判决。
他们曾以为那些暗室里的阴谋只在传闻中存在,如今却被当众摊开在火光之下。
苏锦黎声音清越,穿透风声与火啸:“你们想烧我的名字?”她冷笑,目光扫过远处宫墙,“今天,我烧的不是木牌,是你们不敢见光的账。”
话音未落,她已将黄绢投入火中。
火势骤然暴涨,卷着那枚私印化为灰烬,仿佛吞噬了一条潜伏多年的毒蛇之心。
人群沸腾了。
一个老妇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卖身契,上面盖着国公府侧门印章;一名青年撕开衣襟,取出藏了多年的伪证文书,那是他父亲被诬谋逆的“供词”;还有人捧出一叠勒索信,每一封都写着“若敢声张,灭你满门”。
他们争先恐后地走向火坛,像朝圣一般,把一生背负的冤屈掷入烈焰。
“烧了假的!留下真的!”
“让我们名字回家!”
“还我们一个清白户籍!”
呼喊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洪流,撞向皇城深处那扇紧闭的朱红宫门。
仪式将尽时,柳婉娘忽然上前。
她身形单薄,脸色仍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清明坚定。
她从怀中取出一片焦黑木片,边缘残缺,却是当年观音庵大火后唯一未焚尽的门槛残骸。
她轻轻将其放入火中。
刹那间,木纹受热裂开,一行极细刻痕浮现而出,宛如血书:
“守一遗训:碑劫终时,血偿始。”
人群惊愕,低语四起。
有人说这是神示,有人说是幻觉。
可赵九龄瞳孔骤缩——他认得这块木头,也认得这八个字。
那是护碑人世代相传的誓约,只有在真相彻底揭开之时,才会显现。
而此刻,它出现了。
苏锦黎站在火光中央,没有动。她只是轻轻转身,握住了萧澈的手。
他的掌心微凉,却稳如磐石。
也不是终结。
它是钥匙——开启最后一重迷局的钥匙。
真正的清算,从来不止于焚毁谎言。
而是要让所有人看清:谁的名字被抹去,谁的权力本就不该存在,以及——
谁,才是真正欠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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