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车的轮子早已负荷过重，碾过坑洼不平的水泥地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洛川双手紧握着车把，在满是裂痕与瓦砾的小巷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沉重，鞋底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听得他心里发紧。
昏暗天光如同被撕裂的布帛，从两侧倾斜的居民楼之间漏下，切割成一缕缕暗红的光，斑驳地洒落在破败的墙壁与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烧焦的气味，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血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下压抑与死亡的味道。
与远处主干道上传来的轰鸣与嘈杂相比，这里的安静更让人心慌。那不是宁静，而是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死寂，沉甸甸地悬在头顶。
“哥......我们要去哪里？”购物车里，洛汐缩成一团。她紧紧抱着怀里那些被压得变形的食物，声音轻得几乎被呼吸声淹没。
“过江。”洛川嗓音干哑，却刻意压低了语调，让它听起来尽量平稳，“往南边走。听说那边，也许能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江......很远吗？”
“不算远。”洛川一边走一边留心脚下，语气尽量简短，“只要穿过这些巷子，就能避开大道上的麻烦。”
洛汐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拾柒......他还好吗？”
“消耗太大，正在灵场里休养。”洛川心底一紧，但语气依旧平稳，“等他恢复一点，我们会更安全。”
“嗯......”洛汐轻轻应了一声，像是得到了些许安慰。她低下头，摆弄着怀里一块压缩饼干的包装纸，指尖在皱皱巴巴的塑料膜上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压抑的空气里，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窒息感。洛川深知，恐惧就像黑夜里的火光——越明显，越容易招来不该招惹的东西。
为了让妹妹的注意力分散开，他努力开口：“汐汐，还记得我们刚到江城的时候吗？那会儿也迷了路，在这些小巷子里兜了好久。”
洛汐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点点光：“记得......那天还下雨了。”
“对。后来不是问了个老奶奶才找到路么？你还说这里比帝都的胡同还绕。”
“嗯......比胡同复杂多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却难得带着点回忆里的温度。
洛川顺势笑了笑，语气放轻：“等我们出去，哥请你吃一大盒草莓冰淇淋。市中心那家店的，你最喜欢的。”
“真的？”洛汐眼睛猛地亮了一瞬，但光芒转瞬即逝，“那家店......还在吗？”
洛川胸口猛地一痛，像被硬生生扎了一针。
他抬眼望着周围：一幢幢居民楼要么坍塌，要么烧得漆黑。曾经热闹的阳台上，现在空荡荡的，只剩残破的衣物在风里晃。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话来：“会在的。只要那家店还在，我就带你去买。如果没了......等以后重建，我们再去。”
虚无缥缈的承诺，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能抓住的一丝希望。
“嗯。”洛汐轻轻答了一声，把下巴搁在怀里的食物上，眼神投向小巷深处那一线血色的出口。
洛川推着购物车，脚步没有停下，但眼睛始终在打量四周。
他的身体早就虚弱，感知力比往日差了一大截。可在生死边缘挣扎久了，直觉依旧敏锐。
远处嘈杂如潮，近处偶尔响起细微的声响。可能是风卷过废墟，也可能是老鼠、流浪狗......当然，还有更糟的可能。
他刻意挑选那些相对稳固的路，避开阴影最浓、随时可能坍塌的地段。
体力一点点流失，肋下的伤口钝痛不止，手臂麻木得像灌了铅。
就在他经过一个岔路口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扇破碎的窗。
玻璃残片里倒映出他推车的身影，以及——空荡荡的小巷。
可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影子，极快地缩回拐角。
洛川心头一紧。有人跟着？
他面上毫无变化，脚步也没停，继续走，声音自然：“快到了。出去后就能看见江桥方向。”
可他整个人，已经彻底绷紧。
静下心，他捕捉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很轻，很谨慎，却无法完全掩盖。死寂的小巷里，哪怕一粒石子滚动都格外刺耳。
洛川没有回头。节奏不变，速度不变。可全身肌肉早已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
走到另一个拐角，他借助一面歪斜的广告牌，迅速瞥了一眼后方。
这一看，他确认了。
那人弓着腰，鬼鬼祟祟地贴着废墟移动，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偏偏胸口那一抹蓝白却熟悉得很。
江城二中的校服？
是罗杰？
洛川心里冷笑。
这个口口声声自称“B级升格者”的家伙，尾随的手法拙劣得像个新手。
他想干什么？报复？还是以为跟着自己更安全？
洛川心念电转。驱赶他？对峙？那都会浪费时间和体力，还可能引来更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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