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往镇里走,越走心里越沉。以前这镇上,随处可见公平的影子,集市上的秤都是经过“公平秤”校准的,分东西的时候总有人喊“让老镇长来掌秤”,就连孩子分糖,都得“一人一颗,谁也不多”,透着股子“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实在劲儿。可现在,集市上的秤全是不准的,卖菜的缺斤少两,买东西的也不较真,说“差不多就行”;分福利的时候,有关系的多拿,没关系的少得,没人敢吱声;有人还在墙上写“老实人吃亏,会钻营的占便宜”,旁边画了个翘着尾巴的狐狸。
镇中心的“衡平堂”,以前是评理、分东西、主持公道的地方,墙上挂着各种公平公正的匾额,有“明镜高悬”(虽然不是官府,但意思到了),有“公私分明”,堂中央摆着个大长桌,两边放着椅子,谁有纠纷,坐这儿说,最后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没人耍赖。可这会儿,匾额被人摘了,长桌被劈了,地上扔满了碎木头,墙上被人用红漆写满了“有关系就行”“公平是狗屁”“谁傻谁讲公平”。堂里那个“公心榜”,以前谁主持公道、谁不占便宜,就把名字写上,现在榜上的名字被划得乱七八糟,有人在旁边写“会钻营才光荣”。
最让人心里发堵的是堂里的“衡平碑”,上面刻着衡平镇的老话:“秤平斗满,人心才安;公则四通八达,私则一窍不通;一碗水端平,邻里才能太平;偏了歪了,迟早得乱;衡平之心常在,日子才能长久。”这会儿,“秤平斗满”被凿成了“能多拿就多拿”,“公则四通八达”被改成了“私则路路畅通”,“衡平之心常在”被涂成了“傻了吧唧才讲衡平”。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靠在碑上,一边数钱一边笑,说“还是我叔有本事,给我弄了个好差事,那些傻干活的,活该拿死工资”,他叔是镇上管分配的小干部。
“找到病根儿了。”宋悦薇的影像出现在衡平堂的房梁上,指着屋顶那个“衡平灯”,那是个用琉璃做的灯,灯座上刻着“公私分明”四个字,这会儿,那字儿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油蒙了,一点亮儿都没了,“那灯座里头有个‘失衡核心’,跟赵虎检测到的‘失衡雾’是一个东西。它往外放一种‘偏私波’,能让周围的人觉得占便宜天经地义,再这么下去,这镇上的人,迟早得因为分配不均、互相猜忌,打起来。”
一个穿深灰长袍的人影,从衡平堂的黑影里走出来,步子慢悠悠的,袍子扫过地上的匾额碎片,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那些碎片上的“公”字,一下子就被“私”字盖住了。“刘子洋,你可真够闲的,啥破事儿都管,连这点傻了吧唧的公平都当个宝。”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带着股子嘲讽,“说白了,公平就是给傻子定的,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有本事的占便宜,没本事的受穷,天经地义,懂不?”
“熵组织的‘失衡者’。”刘子洋手按在腰上的青铜徽章上,那徽章在失衡雾里,泛着点淡淡的金黄色光,“你跟那些‘怯懦者’‘断思者’是一路货,都想让人觉得不公平是正常的,让人钻空子、占便宜,最后因为分不均打起来,自己把自己搞乱。”
“自己搞乱?你可真会想。”失衡者从袖子里掏出个黑瓶子,对着衡平碑一喷,碑上的字立马被灰雾盖住,石头像是被酸泡过,开始掉渣,“公平是最没用的幻想,越追求公平,越觉得憋屈。真正的‘明白’,就是得知道能占便宜就占,别客气——这不是坏,是本事。你看那些占便宜的,是不是比讲公平的人过得好?那些有关系的,是不是比没关系的人机会多?这才是混社会的门道。”
他打了个响指,那个琉璃灯“哐当”一声炸了,无数灰黑色的“失衡雾”跟浓烟似的涌出来。镇上立马就更乱了,原本还能勉强讲点公平的人,彻底放飞自我了:有人把村里的集体林地砍了卖钱,说“不砍白不砍,谁砍是谁的”;有人家的孩子升学,靠关系走了后门,还嘲笑那些凭成绩考上的,说“傻读书,不如有个好爹”;一个开工厂的,拖欠工人工资,说“有本事告我去,我有人”;有个老人摔倒了,围观的人都说“别扶,万一赖上你,没处说理去,现在这世道,没公平可言”。
“瞧见没?这才是‘真实’的公平。”失衡者站在一片混乱里,声音里带着股子病态的得意,“没了那些假惺惺的公平,能占就占,能钻就钻,多‘自在’!”
刘子洋忽然想起苏清颜说的“公平记忆的抗失性”,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的“忆平饼”。这饼里头,混着衡平镇人从小到大被公平对待、追求公平的记忆:第一次分糖“一人一颗”的满足,第一次看到“老镇长掌秤”的踏实,第一次为不公“站出来说话”的激动,第一次被人说“你这事儿办得公平”的自豪……他拿起一块,朝着那个砍集体林地的人扔过去。那人下意识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没了,跟着就把斧头扔了,蹲在地上哭了,“我咋能干这事儿……这林子是咱全村人的……我对不起大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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