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血舆图
建康,旧日东晋宫阙,今朝冉魏行在。
昔日士族清谈、丝竹管弦之风,早已被铁血肃杀之气,涤荡一空。
宫殿依旧巍峨,但廊柱间巡弋的,不再是宽袍博带的文官。
而是身披玄甲、眼神锐利,由三铁卫统领的“修罗近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仿佛这座江南佳丽地,已被强行烙上了,北地修罗场的印记。
武悼天王冉闵的临时帅府,便设在原本的太极殿东堂。
这里灯火通明,取代了,温柔乡的绮罗香。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幅山河舆图。
以及弥漫不散的浓烈酒气,与压抑的战意。
冉闵立于舆图之前,他身形八尺有余,并非蛮横的粗壮,而是如铁铸般的精悍。
他仅仅静立,便仿佛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玄色常服微敞,露出古铜色胸膛上,那道狰狞几乎贯穿的箭创,如同盘踞的恶蛟。
乱发如墨,不束不冠,随意披散,更添几分霸烈狂野。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死死盯着,舆图之上。
尤其是荆州北部那片,被用猩红朱砂,狠狠标记的区域。
那里,代表着匈人阿提拉的铁蹄,以及正在崩塌的桓楚政权。
“江陵……桓玄……”冉闵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受伤的猛虎在低哮。
他猛地抓起,案几上的酒坛,仰头痛饮。
琥珀色的烈酒,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淌,浸湿了衣襟也浑不在意。
“乞活军儿郎的血,还没流干,他倒先摇尾乞怜了!”
他“砰”地一声,将酒坛顿在案上,坛身碎裂,残酒四溅。
殿内侍立的修罗近卫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他们深知,这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天王。
其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毁灭力量。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富有节奏,司空桓济与军师玄衍,一前一后步入殿中。
桓济依旧是那身旧官袍,袖口沾着墨迹与泥土,面容清癯,眼神锐利而疲惫。
玄衍则青衫素袍,洗得发白,左侧脸颊上的黥刑印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手中摩挲着,那副温润的“九曜星算筹”,眼神深邃如渊。
“王上。”两人躬身行礼。
冉闵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们,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代表江陵的位置。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绢帛戳穿:“你们都知道了?”
“桓玄的使者,带着摇尾乞怜的国书,已经到了石头城!”
“他以为,递上降表,献出财帛……”
“我冉闵就会去,做他桓楚的看门狗,替他挡住阿提拉的狼牙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被羞辱的愤怒,以及积郁的杀意。
桓济上前一步,神色平静,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务实。
“王上,桓玄固然该死,其国亦当覆灭。然,江陵之重,关乎长江天险。”
“若落入匈人之手,阿提拉便可顺流而下,直逼建康。”
“届时,我冉魏将独力面对,整合了荆楚资源的强胡,局面将万分被动。”
“桓玄之请,虽为自救,却也给了我军名正言顺西进、扼守长江上游的契机。”
“契机?”冉闵猛地转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桓济。
“公渡!你告诉本王,我冉魏立国之本是什么?”
“是江东这看似富庶,实则士族盘踞、人心未附的三吴之地吗?不是!”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是仇恨!是血债!”
“是百万汉家冤魂,不散的怨气,是本王手中这柄‘龙雀’,杀出来的生路!”
他一把抓起斜靠在,舆图旁的龙雀横刀,刀未出鞘。
但暗紫色的刀鞘上,玄雀图腾与血陨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将士们追随我,是为了杀胡!是为了光复中原!是为了夺回我们的祖地!”
“现在,你却要本王调转兵锋,去救一个逆贼,去替他桓家守卫疆土?”
“你让本王如何对得起,战死在河北、死在我面前的乞活军弟兄?!”
“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冉闵?!一个见利忘义、连血仇都可以搁置的懦夫吗?!”
愤怒的咆哮,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桓济在冉闵那如同实质的杀气面前,脸色微微发白。
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毫不退缩地,迎着冉闵的目光。
“王上!仇恨固然是力量,但生存才是根本!”
“若基业不存,仇恨何依?昔日勾践卧薪尝胆,方有灭吴之机。”
“今日之势,阿提拉乃天下公敌,其威胁远超慕容燕国!”
“若因一时之愤,坐视江陵陷落,让匈人尽得长江之利。”
“则我冉魏危矣,汉家火种危矣!”
“此非为救桓玄,实为自救,为保我华夏江南半壁,不再沦于异族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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