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控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林薇指尖下，那枚来自“星尘”的残片在全息投影中缓缓旋转，幽蓝色的光泽如同宇宙深空本身在呼吸。但此刻，这美丽的光泽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诡异。
“你是说…”杨海的声音干涩，他强迫自己冷静，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胸腔，“这东西…不是自然产物，也不是已知的任何文明造物？”
“更准确地说，”林薇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投影，调出另一组令人头皮发麻的数据波形，“它内部存在一种…非硅基，也非碳基的逻辑结构。一种基于量子纠缠与某种我们尚未认知的能量场构建的‘意识载体’。”
她放大了一段波形，那波形如同混乱的心电图，却又在极致的混乱中，隐含着某种无法言喻的、令人眩晕的规律性。“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不是程序代码，更像是…‘思维’的碎片，情绪的残留。恐惧，极度的恐惧，还有…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观察欲。”
“观察？”杨海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眉头拧成了死结。
“就像…有人在通过这东西，看着我们。”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像是一个信标，一个…被故意留下的‘眼睛’。”
故意留下？
杨海猛地想起“星尘”被发现时的情景，那过于“恰到好处”的轨道，那仿佛算准了会被“螭龙”捕获的角度……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接触”。或者说，一场投石问路。
“能反向追踪信号来源吗？或者…尝试与这‘意识载体’沟通？”杨海急声问道。
林薇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做不到。它的技术层级超越我们太多。强行破解，唯一的结果就是触发其自毁机制，我们连这点碎片都保不住。至于沟通…我们甚至无法理解它的‘语言’基础。它就像一本用未知文字写成的、浸透了疯狂情绪的书，我们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读不懂内容，只能被其中散逸的情绪污染。”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更糟糕的猜测：“而且，我怀疑…这东西可能只是一个‘子体’。它的主体，或者说，发送它的那个‘存在’，可能远在无数光年之外，甚至…不在我们这个宇宙维度。”
不在这个维度？
杨海感到一阵眩晕。系统带来的科技飞跃，让他一度以为人类已经触摸到了高等文明的门槛。但此刻，“星尘”残片的存在，像一盆冰水，将他连同他对未来的所有设想，都浇了个透心凉。
人类在宇宙中，并非独一无二。而且，邻居可能并不友善。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杨海沉声问，眼神锐利如刀。
“只有你和我。”林薇迎着他的目光，“数据分析是我独立完成的，原始数据已加密封存，物理隔离。”
“很好。”杨海点头，“列为‘零号绝密’，权限仅限你我。对周老将军那边…暂时隐瞒。”
不是不信任，而是这件事牵扯太大，一旦泄露，引发的恐慌将是全球性的，甚至可能直接导致“破晓计划”夭折。
“我明白。”林薇郑重应下，随即担忧道，“但‘星尘’主体还在船坞进行分析，虽然我们采取了最高级别的屏蔽措施，但难保那个‘主体’内部没有更高级的通讯机制。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暴露。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压在杨海心头。
他走到巨大的观测窗前，望着船坞中那庞大如山脉的“星尘”主体。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表面的纹路在灯光下流淌，美丽，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人类的第一座星际船坞，第一个迈向深空的坚实脚印，难道从一开始，就落在了某个未知存在的注视之下？
“加快‘破晓’一期工程的进度。”杨海转身，声音恢复了冷静，但眼底深处燃烧着火焰，“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拥有离开地球的能力。同时，启动‘方舟’预案的初步设计。”
“方舟？”林薇一怔。
“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如果地球不再安全…”杨海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需要保留文明的火种。”
总控室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星海的壮丽梦想，此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来自深空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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