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七十二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黏稠的糖浆里跋涉。
西弗勒斯感觉自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日常,灵魂却早已悬在半空,焦灼地等待着那个注定到来的早晨。
那封羊皮纸信被他藏在了床板下,与那枚银西可作伴。
每次触碰,指尖都像过电一样。他反复回忆着清单上的每一个字:魔杖,龙心弦或凤凰羽毛;黄铜天平,精度要求;龙皮手套……每一个词都指向一个他无法想象的瑰丽世界,而每一个词后面,都拖着蜘蛛尾巷沉重的阴影——钱。还有托比亚。
他无数次摸向口袋里的那个银扁壶。冰凉的金属外壳下,似乎涌动着不安分的力量。改变外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凌晏说的“麻瓜家庭出来的、有点闲钱的学生”,那该是什么模样?
他只在街上远远见过那些穿着整洁、脸色红润的孩子,他们走路的姿态,看人的眼神,都和他截然不同。他能模仿得来吗?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连鸟骨带来的冷静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甚至开始怀疑凌晏的计划。
古灵阁?母亲的金加隆?艾琳·斯内普大部分时间都像一抹苍白的幽魂,蜷缩在厨房或自己的房间里,躲避着托比亚的怒火和外界的光线。
她几乎从不提起过去,那双曾经可能闪烁着魔法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下麻木和疲惫。她真的还保留着通往那个世界的钥匙吗?
出发的前夜,西弗勒斯几乎彻夜未眠。窗外偶尔传来的醉汉嚎叫和屋内托比亚沉重的鼾声,都比往常更加刺耳。他紧紧攥着那个银扁壶,仿佛它是唯一的浮木。
天刚蒙蒙亮,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动作轻得像一只猫,生怕惊醒隔壁房间的噩梦。
他换上了自己最不破旧的一套衣服——依旧宽大,洗得发白,但至少没有明显的补丁。
镜子里的男孩脸色苍白,黑发油腻地贴在额前,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阴郁。
就是现在了。他深吸一口气,拔出扁壶的小塞子。一股淡淡的、类似灰尘和薄荷混合的奇异气味飘了出来。
他倒了一滴黏稠的、无色液体在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按照凌晏的指示,他将液体抹在额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没有骨骼错位的痛苦。只有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麻痒感从额头迅速扩散到全身,像有无数的细小的冰针在皮肤下游走。他忍不住闭上眼。
几秒钟后,麻痒感消退。他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陌生得让他心脏骤停。
油腻的黑发变得柔顺,呈现出一种深棕色,微微带着自然的卷曲。
苍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虽然算不上红润,但不再是病态的惨白。
五官似乎也发生了细微的调整,鼻梁好像挺直了一点点,嘴唇不再那么紧绷地抿着,最重要的是眼神——那股深嵌其中的阴郁和戾气被巧妙地柔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疏离的平静,甚至……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良好教养的痕迹。
依旧不算英俊,但绝不再是那个“蜘蛛尾巷的怪胎”。他看起来,就像……就像一个普通的、或许有些内向和书卷气的男孩。
西弗勒斯伸出手,颤抖地触摸镜面。冰凉的玻璃提醒他,这不是幻觉。复方汤剂?还是更高明的魔法?凌晏随手给出的东西,再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艾琳。
西弗勒斯浑身一僵,猛地转身,下意识地想躲藏,却已经来不及。
艾琳推开门,手里端着一杯水,大概是给他送的。
当她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的“陌生”男孩时,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
“你……你是谁?”她的声音带着惊恐和虚弱。
西弗勒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该怎么解释?
艾琳的目光从他陌生的脸,移到他身上那件熟悉的、过于宽大的旧衣服上,再落到他脚上那双磨破了边的鞋子。
她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悲伤、回忆和一丝微弱光芒的情绪。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缓缓走进房间,将水杯放在摇摇欲坠的床头柜上。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儿子这张暂时“正常”甚至略显清秀的脸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很久以前,某个同样怀揣着 Hogwarts 信笺的、年轻的自己。
“……要出门?”她低声问,声音沙哑。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喉咙发紧。
艾琳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破旧的木箱前,蹲下身,从箱底最深处,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小的、用褪色丝绒包裹的东西。她走回来,将东西塞进西弗勒斯手里。
那是一个小小的黄铜钥匙,样式古老,上面刻着复杂的符号。钥匙很轻,却仿佛有千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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