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六点,天还没亮透,林峰已经坐上了飞往东北的航班。机舱里除了他,只有政策研究处处长赵晓峰和督导考核处副处长刘敏。
“林主任,这是昨晚收到的举报材料。”赵晓峰递过平板电脑,神色凝重,“龙煤向阳煤矿矿长王大力实名举报——省能源局在培训基地项目招标中涉嫌暗箱操作,内定了本地一家皮包公司。那家公司注册资本只有五十万,却要承接五千万的培训项目。”
林峰快速浏览材料,眼神转冷:“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谁?”
“李春明,省能源局副局长李正阳的堂弟。”赵晓峰压低声音,“李正阳就是那位秘书和矿老板吃饭的‘省里某领导’。他分管煤炭行业管理,龙煤关停转型,他手上的权力很大。”
“难怪阻力这么大。”林峰合上平板,“培训基地是转型的关键,五万矿工转岗就靠它了。如果让这种皮包公司搞,非但培训搞不好,还会耽误整个转型进程。”
刘敏担心道:“李正阳在省里经营多年,据说和省里主要领导关系密切。咱们直接碰他,会不会……”
“该碰就得碰。”林峰语气坚定,“不过要讲究策略。到省里先不惊动他们,直接去矿区。我要亲眼看看那个培训基地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省发改委主任照例来接,但这次林峰明显感觉对方态度有了微妙变化——表面依然热情,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戒备。
“林主任,这次来是……”省发改委主任试探着问。
“看看培训基地建设进展。”林峰不动声色,“转型方案国务院已经批复,必须抓紧落地。培训基地是重中之重,关系到五万矿工的再就业。”
“那是那是。”省发改委主任连连点头,“省里很重视,李正阳副局长亲自抓。基地选址已经定了,就在向阳煤矿原职工技校,设备采购正在进行……”
“那就直接去基地看看。”林峰打断,“午饭在矿区解决,不打扰省里安排了。”
省发改委主任脸色微变,但还是挤出笑容:“好好,我陪您去。”
车队驶向矿区。路上,林峰看似随意地问:“培训基地的承建单位定了吗?”
“这个……正在招标。”省发改委主任含糊道,“有几家企业表达了意向,还需要评审。”
“都有哪些企业?”林峰追问。
“有省建工集团、中建三局,还有……还有一家本地企业,叫春明建设。”省发改委主任越说声音越小。
林峰不再问,闭目养神。
一个半小时后,车队抵达向阳煤矿。让林峰意外的是,矿区门口聚集了上百名矿工,拉着横幅:“坚决支持转型!”“我们要培训!要工作!”
王大力迎上来,黑脸上满是激动:“林主任,工人们听说您要来,自发组织来欢迎!大伙儿都盼着培训基地早点建好,早点学新本事!”
林峰和工人们一一握手。一个老矿工握着他的手不放:“林主任,我儿子在矿上下井,媳妇没工作,孩子上初中。矿要是关了,我家就垮了。听说您搞培训,培训完能去光伏站上班,这是真的吗?”
“真的。”林峰郑重承诺,“培训合格,国家电投直接录用,五险一金,工资不比在矿上低。”
“那可太好了!”老矿工眼眶红了,“只要给条活路,我们啥都愿意学!”
正说着,几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急刹车停下。一个五十多岁、梳着背头、穿着名牌夹克的男人下车,身后跟着几个人。
省发改委主任赶紧介绍:“林主任,这位是省能源局副局长李正阳同志,分管培训基地项目。李局,这位是国家碳中和办公室林峰主任。”
李正阳笑容满面地上前握手:“林主任,久仰久仰!听说您要来,我特意从省里赶过来。培训基地的事您放心,我一定全力推进!”
林峰和他握手,感觉对方手劲很大,带着明显的示威意味。“李局长辛苦了。正好,带我们去基地选址看看?”
“这边请。”李正阳做了个手势。
所谓基地选址,就是原职工技校的破旧教学楼。楼前空地上,几个工人在搭脚手架,进度缓慢。
“我们已经投入三百万进行改造。”李正阳介绍,“计划下个月完成土建,设备采购正在招标,很快就能到位。”
林峰走进教学楼,眉头皱了起来——墙面斑驳,电线裸露,窗户玻璃碎了好几块。这哪像投入三百万改造过的样子?
“李局长,这三百万具体花在哪些方面?”林峰问。
“主要是结构加固、电路改造、门窗更换。”李正阳对答如流,“发票合同都在局里,林主任要看的话,我让人送来。”
“不用。”林峰摆摆手,“设备采购招标到什么阶段了?”
“正在编制招标文件。”李正阳说,“光伏培训需要模拟操作平台、VR实训设备,这些都要专业厂家提供。我们倾向于选择有本地服务能力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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