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数学老师
文/树木开花
A君当上数学老师，纯属偶然事件。
这天上午，他接到教导处主任电话，告诉他，你上九年级数学，顶替某某老师。他代替你去某小学交流学习了。你不要推辞，不要说你教不了。
他像受了一闷棍，说不出声。要知道他已经连续教了三十多年英语，从未改变。现在差不多退休了，还要转型。这肯定是学校给他出的难题，肯定是报复他不服从安排去交流学习，还咆哮公堂，竟敢在一百多人的教师会议上拍案而起。
也难怪他，他已经去了两年交流学习，是五十五岁以上的人了。有些人一次也不用去，还很年轻。当初开始交流时，学校领导曾在会上振振有词说，每位老师都要轮到，连门卫也不例外。今天，却要安排他去第三次。他感到愤愤不平。简直欺人太甚。
他没有推辞教导主任的安排。虽然有点措手不及，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决定接手九年级数学。迎难而上，接受挑战。
周围的同事听了，也觉得不合理，替他打抱不平。
白头翁说：“我就不上，告到教育局也不怕”。
方头说：“如果是我，就没本事上。估计学校里找不出第二个。你原来教英语，三十多年没摸过数学。一下子要去上数理化，从文科转到理科，而且不是从七年级开始，是一下跳上初三。这有很大的技术难度呀！”。
小白脸说：“佩服你！”。
A君愿意接受挑战，是有点底气的。他认为自己肚子里有货。以前初高中曾就读于县级重点中学。考试得过年级前五名。高中时参加过奥数比赛。基础很好。自信初中无论哪一科，都敢上。
然而，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感觉有几十双眼睛斜视过来，等着看他出丑，等着看他笑话，等着他缴械投降。
他要努力，他要证明能胜任新的科目。
他马上借来七八九年级全套数学课本，用一个下午全部翻遍。熟悉里面的公式定理，找寻初中时的记忆。他朦朦胧胧似曾相识。
一天后，第一节课要上演。
他站在讲台，装模作样地当起数学老师。他故意搞些难的，免得让学生看轻自己。他装成很熟练的样子，在黑板上很快写下一串用到的公式。其实这些公式，他在房间备课时反复记了很多遍，默写很多遍才记住。他看着台下的大个学生，心里嘀咕。他们会不会拿我和前一位数学老师比较，看出我的不专业，从而嫌弃我。不行，我要发挥我的特长，比如说话有趣，吸引他们。
他又想起有位老教师说，这种末流的班级，不必太较真，你就是讲错，他们也不知道，也不会反驳，只知道睡觉。现在果然是一片死气沉沉，只有零星两三个学生听。他们的基础差得很，许多简单的都回答不出。
第一节顺利下课。
接着回到房间又开始备课。A君不敢在办公室当着很多同事的面备课。他怕数学同行看不起他，简单的问题要想很久才明白。况且那里人多事杂，很难静下心来钻研。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独自慢慢研究好。
他感到岁月不饶人，每解完一道数学题，都要休息一会儿。或站起来走走，或喝一口茶。
渐渐他一点点钻了进去，偿到了甜头。感到学有所成。他发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他想起伟大导师马克思五十多岁才开始学俄语，还经常用数学题锻炼脑子。数学是逻辑思维，用到左脑。平时自己惯于形象思维，右脑用得多。应该左右开弓，大脑才平衡，才不会容易老化，才不会像某些人出现半边不遂。
他开始慢慢喜欢上了数学。每天有做不完的练习题。他觉得数学很好教。每天一道例题，或一条定理，然后是围着它练习。目的很明确。内容很有实用性，可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数学也没安排有早读。不用大清早往教室里赶。好得很，心情终于有些空闲了。
为了证明自己行，为了进一步提高数学教学水平。他决定上一节公开课。让同行指出自己的优缺点。不然，自己好像是没见过格的豆腐，得不到认可。
他由于年纪大，记忆力差，平时上课老是离不开课本。不能做到挥洒自如。而上公开课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必须离开课本、教案。
他开始背诵定理，一次又一次默写例题，做到毫无偏差，做到滔滔不绝，做到反应灵敏。他明确上课的步骤。这节课涉及哪方面内容。心里一清二楚。
同样的内容，他提前在那个班上过一次。看看有哪些需要调整，时间够不够。他甚至告诉几个学生，公开课时要提问你们。怎么回答，都与他们沟通好。他不能让同行们评价说，这节课没效果。
经过预演的公开课很成功。数学同行纷纷点赞。说业余的能上成这样，着实难得。如果换成自己去上英语，一定笑掉大牙。当然缺点也有，比如导入的例题花的时间过长，多余。对于这种水平的学生，应该直奔主题，简单明了。有些课本内容可以省略。教基础的给他们就行了。
转眼一年快过去，快到中考了。一模二模成绩出来了。他所教的两个普通班，在六个次班中名列一二。平均分高出十多分。而那些班的他们可是数学专业老师哦。
质量分析会上，他有幸被年级长请到主席台发言，介绍经验。他谦虚几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下去了。他知道众多高手在座，不能班门弄斧。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些成绩有运气的成份。
又一年开学，他继续担任数学老师。
他转型成功了。
有时候闲下来，他会想。当困难摆在面前，不一定是坏事。老子不是说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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