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根特使哈里曼带着屈辱与愤怒铩羽而归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其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超北平行辕最初的预估。国际舆论被梅里根强大的宣传机器引导,迅速将华胥塑造为一个“不识时务”、“破坏战后和平”、“潜在威胁”的负面形象。梅里根国会以罕见的速度通过了《对华制裁与限制法案》,除技术禁运、金融封锁等经济手段外,更公然威胁将重新考虑“对华胥主权地位的承认”,并暗示不排除支持“某些地区”的“自决权利”。
雪熊联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彼得罗夫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迅速判断这是削弱华胥、巩固自身在远东利益的绝佳时机。梅里根的强硬姿态,某种程度上替他扫清了大国直接干预的顾虑。于是,雪熊在幽燕之地的行动骤然升级,从之前的“拆卸运输”转为“武装占领与资源掠夺”,其目标直指华胥残存的工业命脉和战略资源。
北平行辕地下指挥中心,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冰水。 林阳在经历了与哈里曼的激烈交锋后,心力交瘁,旧疾复发,高烧不退,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已无法主持日常事务。冯婉卿临危受命,全面接管军政,叶知秋、冷月辅佐左右,三人组成临时决策核心,支撑着这个在风雨飘摇中剧烈颠簸的国家。
坏消息通过加密电波,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梅里根宣布,其主导的‘国际复兴开发银行’立即冻结对华胥一切贷款及信用额度。其在西陆的盟国纷纷跟进。”
“雪熊装甲部队在彼得罗夫授意下,以‘追剿残敌、保护资产’为名,强行进驻鞍山钢铁厂、抚顺煤矿,与我守备部队发生武装冲突,我方伤亡数十人,重要设备被控制。”
“国内沿海主要港口报告,多批已订购的精密仪器和特种钢材被梅里根及其盟国扣留,理由为‘最终用途不明’。西南‘攀星’基地部分进口试剂和设备供应中断。”
“市场出现波动,部分奸商开始囤积粮食、布匹,物价出现上涨苗头,民心隐现不安。”
内外交困,强敌环伺,真正的至暗时刻降临了。
冯婉卿站在巨大的态势图前,脸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她知道,此刻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地下达指令:
“回复梅里根的所谓制裁,我华胥不予承认,坚决反对!告诉苏雪晴,启动‘备用金融通道’,加大与西陆中立国、南洋诸国及部分非洲国家的易货贸易,加快我们自己的独立结算体系的构建!哪怕用茶叶、丝绸、矿产去换机器,也要换!”
“命令幽燕各游击队和留守部队,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对雪熊占领的厂矿、运输线,开展不间断的袭扰和破坏!绝不让他们安稳地拿走我们一颗螺丝钉!同时,将雪熊的暴行,详细记录,通过一切渠道向世界公布!”
“国内,立即颁布《战时经济管制与特别状态法》,严厉打击囤积居奇,稳定物价,保障基本民生供应!宣传机器全力开动,顾静仪、方清尘,你们要告诉人民真相,更要激发人民的斗志!我们要让全世界看到,华胥的骨头,是打不断的!”
然而,真正的底气,并不来自于口号,而来自于西南“攀星”基地那与世隔绝的实验室中,无数科研人员夜以继日的奋战,以及那冥冥中似乎从未远离的智慧指引。
宋清漪已经连续三天未曾合眼。她守在刚刚搭建完成的“龙芯-1号”原型生产线旁,盯着每一个环节。梅里根的禁运使得几种关键的特种气体和光刻胶供应中断,生产线面临停工的危险。
“院长,替代材料纯度不够,曝光均匀性无法保证……”工程师满脸焦虑。
“那就提纯!我们自己提纯!”宋清漪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楚总工能在病床上画出光栅,我们就能在废墟上造出芯片!”
压力,有时能催生奇迹。 在尝试了数十种土法提纯方案均告失败后,宋清漪几乎绝望。她独自来到基地内那间安静的、存放着楚云汐部分遗物和“昆仑”主机远程终端的小房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终端外壳上,无声地流泪。
“云汐妹妹……帮帮我……帮帮这个国家……我们真的……快没有路了……”
就在她身心俱疲、意识恍惚之际,那台终端屏幕,再次幽幽亮起! 没有复杂的图纸,只有一行简洁的文字,像是一段实验记录,又像是一道启示:
【提示:三氟化硼与氩气辉光放电,特定频率射频场,可沉积高纯氮化硅掩膜,附着力与均匀性超预期。参数如下……】
氮化硅掩膜?! 这是解决当前光刻胶问题的可能替代方案!而且,这参数、这方法……闻所未闻,却逻辑自洽!
宋清漪如同触电般跳起,疯狂地记录下这行字,然后冲出房间,嘶声喊道:“快!准备三氟化硼和氩气!搭建射频辉光放电装置!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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