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那三幅惊世骇俗(或者说惊世骇俗)的“仙画”引发的骚动尚未平息,空气中还弥漫着惊叹与荷尔蒙混合的奇异气息。朱厚照得意洋洋地享受着众人对他“慧眼识珠”的(被迫)钦佩目光,仿佛陈瑜是他发掘出的绝世珍宝。
“如何?诸位,本公子没说错吧?陈兄这画,是不是比那些个死板的《寒江独钓》、《岁寒三友》有意思多了?”朱厚照斜睨着王廷玉等人,语气里满是揶揄。
王廷玉等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画,确实好,好到让他们挑不出刺,甚至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其独到之处。可让他们这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当众承认沉迷“春宫图”(尽管陈瑜坚称是艺术),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李慕白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找回场子:
“咳……陈兄画技……确属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不过,今日既是诗会,当以诗词歌赋为主旨。方才陈兄那首‘童谣’……嗯,气势恢宏,别具一格。只是不知陈兄于风雅之道,可还有其他涉猎?”他话锋一转,再次将矛头对准陈瑜,“比如,咏物?眼前这满桌佳肴,皆是醉仙楼大厨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陈兄何不以这盘中珍馐为题,即兴赋诗一首,让我等再开开眼界?”
咏物?还是咏菜?陈瑜眼皮一跳。这李胖子看着憨厚,心思倒是刁钻!咏山水花鸟还能扯点古人牙慧,咏菜?这明朝的菜他认识几样?还即兴?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瑜身上,带着审视、好奇和一丝看好戏的期待。连朱厚照也好奇地看过来,似乎很想知道陈瑜还能不能掏出点新玩意儿。
陈瑜只觉得嘴里发苦。他目光扫过面前紫檀木案几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清蒸鲥鱼银光闪闪,水晶肴肉晶莹剔透,还有一碟看起来平平无奇、方方正正、色泽嫩白的……豆腐?对!是豆腐!这东西古今都有,好糊弄!
就在陈瑜盯着那碟豆腐,脑子疯狂运转,试图从贫瘠的诗词库中搜刮出任何跟豆腐有关的句子时,一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跳了出来——袁枚!《随园食单》!那个大吃货!他好像写过……写过豆腐的诗!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夸豆腐好吃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陈瑜心一横,脸上再次挤出那种“老实巴交乡下人回忆往事”的表情,指着那碟豆腐,用一种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开口:
“说起这咏物……晚生又想起那‘龚疯子’老秀才了。他不仅疯言疯语,还是个……呃……老饕!尤其爱吃豆腐!有次在村口老张家蹭了碗刚出锅的豆腐,吃得满嘴流油,当场就……就发了疯病似的,手舞足蹈念了几句顺口溜……晚生觉得挺好玩,就记住了几句……”
又是“龚疯子”?又是顺口溜?王廷玉等人嘴角抽搐,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这“龚疯子”怕不是个神仙吧?什么都会?
朱厚照却听得津津有味,催促道:“快念快念!那疯子又念了啥好玩的?”
陈瑜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袁枚那首《豆腐》诗的片段,用一种近乎“报菜名”的、带着点夸张的语调吟道:
“传得淮南术最佳,皮肤褪尽见精华。
一轮磨上流琼液,百沸汤中滚雪花。
瓦缶浸来蟾有影,金刀剖破玉无瑕。
个中滋味谁知得?多在僧家与道家!”
前两句一出,众人还只是觉得这“顺口溜”把豆腐的制作过程描绘得挺形象,有点意思。但当“一轮磨上流琼液,百沸汤中滚雪花”出来时,那将豆浆比作琼液、豆花比作雪花的精妙比喻,让几个书生微微动容。而“瓦缶浸来蟾有影,金刀剖破玉无瑕”一出,将水中豆腐倒影比作月影(蟾影),将切开的豆腐比作无瑕美玉,更是神来之笔!最后那句“个中滋味谁知得?多在僧家与道家”,更是点出了豆腐的清淡本味与佛道清修的契合,平添了几分禅意哲理!
一首专门咏豆腐的诗!还写得如此生动传神,比喻精妙,甚至蕴含哲理!这……这真是疯子顺口溜?国子监的才子们彻底懵了。他们自问饱读诗书,可谁曾想过专门为一块豆腐赋诗?还赋得如此……清新脱俗,妙趣横生?
“好!好一个‘金刀剖破玉无瑕’!好一个‘多在僧家与道家’!”朱厚照第一个抚掌大笑,乐不可支,“这疯子……不对,这龚老秀才,真是个妙人!吃块豆腐都能吃出诗来!陈兄,你这记性也忒好了!改天带我去你们村口找找,看那老疯子还在不在!”他显然把这当成了绝妙的笑话。
王廷玉、李慕白等人面面相觑,脸色如同便秘。他们想挑刺,可这诗……从立意到用词,都挑不出大毛病,甚至可以说是咏物诗里的上乘之作!尤其最后一句的禅意,更是给他们这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你们懂豆腐的真味吗?你们有这境界吗?这感觉,比刚才那首“不拘一格”还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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