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我们已经在天启号的会议舱内集结完毕。
郑和、林统领、两名翻译通事,还有来自卡皮斯、望加锡的两位代表全都在场,气氛比往常更为凝重。桌上铺着一张南海岛链海图,上面用红色小旗标记出葡属巡航舰队的常见路径。最新的那面小旗,正插在“奥斯特拉港”附近。
那是葡人东线据点,也是他们强控香料、盐与胡椒贸易的枢纽之一。
我盯着那面小旗许久,开口问:“这条路线,我们船只过去要几日?”
林统领迅速回答:“顺风三日,逆风五日。若全速行船,两日可抵。”
郑和轻声道:“问题不是能不能过去,而是我们过去了,他们会不会开火。”
“我们不去,那名船长只会被他们用作下一个口实,说‘大明互市破坏航规’,再拿来威吓其他港口。我们过去了,若他们敢动刀,就给了我们反制的理由。”
我目光坚定,继续说:“我建议立刻出发。天启号打头阵,后随两艘中型商护舰,带上互市议会的文书,用‘公函解救’为名,而不是派兵讨说法。”
“这就像是下围棋,”郑和点点头,“不正面冲突,但一步就落在他咽喉前面。”
卡皮斯代表有些担心:“万一他们不放人呢?”
“那就让南海每一座港口都知道,是谁不让人讲规矩,是谁拒绝和平共议。”
当夜,天启号点燃风灯,全舰启动。
这是我第二次以“大明互市副使”身份出港,但这次不是迎宾,而是带着整个新秩序去问葡人一个问题——你们,到底还想在这片海里当多久的土皇帝?
三天后,望加锡水道。
晨雾未散时,我们接近了奥斯特拉港水域。
那是一座建在火山岛礁上的殖民军港,港口呈“钩”字形,天然适合防御和包围,外围有一座旧葡式碉堡,墙体布满海蚀痕迹,但火炮仍然架在墙垛之上。
在天启号的高桅楼上,我看见了被拦截的盐船——一艘挂着互市旗帜的木帆货船,被拖在港口外侧的浮桥边。船帆已被卸下,船身上贴着葡文告示。
码头上站着葡属卫兵,数十人,穿戴整齐。
“这不是护航,这是实打实的扣押。”林统领低声说。
郑和没有立刻下令,而是命人将写好的“议会联署通商声明”用中、葡、南洋三语各抄一份,封入信筒。
我亲自率两名翻译通事乘小艇靠岸,沿途葡军警惕而冷漠地注视着我们。
岸边,一名身着白披风的葡籍官员带着副官走来。
“你们是……”他略带疑惑地看着我们手中文书。
“我是大明互市副使,此行目的,是来取回被贵方扣押的商船与船长。”我缓缓道,“此船为共议互市旗下注册船只,贵方拦截并拘押,无异于破坏议会联合条约。”
葡官皱眉:“什么共议?我们接到报告,说此船违反传统航道,疑似走私……”
我当即递上三语言文书:“此为经望加锡、苏禄、吕宋等港共认的互市议案正本,内载航线变更公告。你们无权单方指控走私,须依据共议仲裁程序。”
他翻看文件,神情明显变化:“这是伪文吗?我得请示上级。”
我平静回答:“我们在外海有三艘舰,若你们坚持不予放人,我们将发函所有互市港,说明葡属舰队破坏协定的行为。”
就在他犹豫间,郑和下令:“船上鸣号。”
天启号发出一长两短三声号音,这是“议会级外交交涉信号”。
整个港口骚动起来,葡人开始意识到:这不是某个商人来讨说法,这是一个正在扩展中的“新秩序”,正把目光逼近他们的旧堡垒。
两个时辰后,葡属指挥官亲自出面。
他说话语气依旧倨傲,但手中却递回了被扣船只的“放行函”。
“只是误会。我们愿以和为贵。”
我没有接话,只让通事念出那句早就准备好的回复:“希望贵方今后理解,这片海的规矩,不再只属于某一个帝国。”
我们没有动武,却赢得了第一次互市危机中的外交胜利。
船长被迎回天启号时,泪流满面。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回不来了,却没想到,是一纸写着“共议”二字的公文救了他。
返航途中,望加锡来电:
“已闻你方援救盐船之举,我方决定正式启用互市章程内‘安全通航标记’,今后派船跟随大明通航信号出港。”
再过一日,加里曼丹也来书:“我们愿派出子弟学习大明文书制度,以便日后成立本族通事署。”
这不是胜利的终点,而是种子发芽的开始。
我站在甲板上,看着一艘艘互市旗帜船只列队归港,心中默念:
南海不属于谁,它属于说理的人,属于守约的人。
属于,愿意一起坐下商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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