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霜降。
淮河边的工坊里,炉火昼夜不息。三十丈外的水车在秋水中隆隆转动,通过地下传动的木轴将动力输送到工坊内部,驱动着三台水力锻锤此起彼落地敲打铁砧。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锤击声在凌晨的寒雾中传出很远,成了凤阳城新的脉搏。
“第三百二十七根!”
老铁匠王栓子用铁钳夹起一根刚刚成型的枪管,对着油灯的光仔细检查。管身笔直,内壁光滑,壁厚均匀——这是三天来产出的第三百二十七根合格枪管,已经超过了朱聿键要求的半个月五百根目标的一半。
“照这个速度,再有五天就能完成殿下的任务。”王栓子咧嘴笑了,露出被煤灰染黑的牙齿。这个在凤阳打了一辈子铁的老匠人,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干劲。
不仅仅是枪管。工坊的另一侧,几台简易的木制车床正在加工燧发枪的击发机构零件;再往里,是专门锻造刺刀和盔甲片的区域;最深处甚至试制出了几套简易的板甲——虽然工艺粗糙,但防护力远胜传统的棉甲。
青禾穿梭在各个工区之间,手里捧着厚厚的账本,记录着每件产品的规格、数量、工时。她现在已经能熟练地使用朱聿键教她的“统计表”和“生产流程图”,工人们见到她都会恭敬地叫一声“青禾姑娘”。
“青禾姑娘,这批刺刀的淬火温度要不要再提高些?”一个年轻工匠问。
青禾翻开账本中记录的技术参数:“殿下说过,熟铁淬火温度不能超过八百度,否则会变脆。你们用的测温泥球变红了吗?”
“刚刚变樱桃红。”
“那就是七百度左右,正合适。”青禾肯定地说,“淬火后记得回火,不然容易断裂。”
工匠连连点头。谁能想到,两个月前还在王府端茶送水的侍女,现在居然成了工坊的技术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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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朱聿键准时出现在工坊。他的左肩已经拆了绷带,虽然动作时还有些僵硬,但基本恢复了。今日他穿了一身简洁的深青色劲装,外面罩了件半旧的羊皮坎肩——这是青禾的母亲亲手缝制的。
“殿下!”工人们纷纷行礼。
朱聿键摆摆手,径直走到成品区。那里整齐摆放着三天来的成果:三百多根枪管、五百多把刺刀、两百套盔甲片,还有几十副新制的弩机和箭镞。
他拿起一根枪管,对着光亮处看了看,又用手指弹了弹,满意地点头:“质量不错。王师傅,你们辛苦了。”
王栓子激动得直搓手:“不辛苦!能为殿下效力,是老汉的福分!”
“装配进度如何?”朱聿键问的是将枪管、枪机、枪托组装成完整燧发枪的工序。
“这个……”王栓子脸色一苦,“枪管是够快了,但枪机的燧石打火装置太精细,全靠手工打磨,慢得很。现在一天最多能装出二十支完整的枪。”
朱聿键早有预料。工业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能实现部分环节的机械化已经是巨大进步。
“带我去看看枪机组装。”
一行人来到工坊最安静的角落。这里坐着十几个眼神专注的老匠人,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套小小的工具:锉刀、刻刀、砂纸、放大镜。他们正小心翼翼地打磨着燧发枪最核心的击发机构——燧石夹、火镰、弹簧、阻铁……
每一个零件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要求极高的精度。燧石夹的开口角度差一度,就可能打不着火;弹簧的力道差一分,要么打不燃,要么提前击发。
“这是最精细的活。”一个白发老匠人头也不抬地说,“没有十年功夫,摸不清这里头的门道。”
朱聿键蹲下身,仔细观察老人的操作。只见他用一把特制的微型锉刀,在铜制的阻铁上轻轻打磨,每锉几下就要用卡尺测量,再用放大镜检查。
“老师傅,您这一套零件,要磨多久?”
“快的两个时辰,慢的四五个时辰。”老人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这还是熟手。生手一天都磨不出一套合格的。”
朱聿键沉思片刻,忽然问:“如果我把这些零件分成更小的工序呢?比如张三专门打磨燧石夹,李四专门做弹簧,王五专门装配——每个人只做一个步骤,会不会快些?”
老人愣了愣,摇头:“难。每个零件的配合都要凭手感,换个人做,尺寸就对不上了。”
“那如果……”朱聿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形,“我们做一套‘模具’和‘量具’呢?比如燧石夹,做一个标准形状的钢模,把铜片放进去冲压成型,出来就是标准尺寸。再用标准的‘卡规’测量,合格的通过,不合格的返工。”
他边说边在纸上画着:冲压模具的结构、卡规的设计、甚至简单的手动冲床示意图。
匠人们围过来,起初不解,但越看眼睛越亮。
“殿下这法子……好像可行!”一个中年匠人激动道,“冲压比手工打磨快十倍!而且尺寸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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