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化作一个黑点，发动了赌上一切的自爆，但陈默只是静静站着，脸上看不出半点害怕。
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倒不是他托大。
实在是……审美疲劳了。
拜托，大哥，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打不过就同归于尽的老套路？
在永嘉之乱那个副本里，他亲眼见过一百次神州陆沉，看着亿万生灵化为飞灰。和那种能让英雄都崩溃的场面相比，眼前乌鸦这招，看着厉害，其实只是输不起，急着掀桌子罢了。
格局小了。
更重要的是，就在刚才，他听了乌arra那套慈悲论，已经死过一次了。
一个连自己的道心都差点碎掉，最后靠着对同伴的挂念才勉强挺过来的人，还会怕这种身体上的自爆？
开什么玩笑。
在能量的中心，陈默布满裂痕的【因果之瞳】反而变得清澈。
他看穿了乌鸦的虚张声势。
那不是寻求解脱，而是恐惧。
乌鸦恐惧自己的理念被击溃，恐惧存在的意义被否定。
他想用这场爆炸来掩盖自己只是个提线木偶的真相。
“想死？我批准了吗？”
陈默不屑的想。
陈默没防御，也没跑。
在生死关头，他做了一个让天命议会所有帝王都侧目的举动。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他放弃了对外界的感知，将最后那点快要烧完的精神力，像一根针一样，全部灌进了【因果之瞳】深处！
嗡——！
剧痛！
灵魂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碾碎了一样！
但他没有退缩。
他的目标不是眼前自爆的这个结果，而是种下这一切恶果的源头！
“给我……追溯！”
【因果之瞳】的光芒穿透毁灭能量，锁定了乌鸦力量的核心。
紧接着，逆流而上！
瞬间，陈默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条线。
一条漆黑扭曲的因果之线。
线的源头扎根在乌鸦的灵魂核心，另一端延伸向黑暗深处。
那是一条精神上的脐带！
陈默看到了乌鸦诞生的瞬间。
它不是正常生命，而是被一个恐怖的存在，用恶念和毁灭欲捏出来的工具。
在线的另一端，那个被称为初代守墓人的存在，正不断的将“历史是苦难”、“秩序是牢笼”、“毁灭是慈悲”这些扭曲的信念，像毒奶一样灌进乌鸦空白的意识里。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主人意志的延伸，去执行那个清洗计划。
它做的一切，信的一切，都不是它自己的。
它甚至没有自己。
只是一个被植入了错误程序，没有自主意识的工具。
看清这一切后，陈默心里最后的怒火也消失了，转而生出一种冷酷的怜悯。
对一个工具，道理和力量都没用，因为它的程序是固定的。
想让它停下，只能在它的底层逻辑里，制造一个无法修复的致命漏洞。
就是现在。
陈默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
他将一个精准的逻辑问题，沿着那条因果之线逆流而上，直接打进了乌鸦即将爆炸的灵魂核心！
【你的主人，让你演了千年的戏，寻找一个能解开所有谜题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一个真心想要毁灭世界、让一切归于混沌的人……需要帮手吗？】
这平静的诘问，像一道拥有最高权限的指令，瞬间绕过了乌鸦的疯狂和愤怒，直击他被灌输的逻辑核心。
轰——！
乌鸦膨胀到极限的黑点猛的一滞！
他猩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对啊……
为什么？
主人至高无上，要用终极慈悲来结束这个痛苦世界。他的意志就是真理。
那他……为什么需要一个钥匙？
一个想砸烂一切的疯子，需要别人递锤子吗？
除非……
他根本砸不烂。
或者，他想砸的不是这个世界。
这个由陈默植入的念头，像病毒一样，开始疯狂的感染、篡改、删除乌鸦被灌输了一生的核心程序！
【目标：毁灭历史】
【行为准则：不惜一切代价】
【核心逻辑：主人是全能的】
【逻辑冲突！逻辑冲突！错误！错误404！】
如果主人不是全能的，那他的伟大就不成立。
如果伟大不成立，那他赐予的慈悲就是个谎言。
如果慈悲是谎言，那我这一千年来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不……不……不……”
乌鸦抱着头发出凄厉的哀嚎。
但这次的哀嚎里没有愤怒，只剩下信念崩塌后的空洞。
他存在的意义，被陈默一个简单的问题从根源上抽空了！
下一秒，那狂暴的自爆能量失去了控制，开始向内，朝着那个已经空了的信念核心疯狂的坍缩！
没有爆炸。
所有的光、声音和能量，都在瞬间被那个向内坍缩的点吞噬。
乌鸦隐藏在兜帽下的脸，最后的表情是一种大梦初醒般的茫然。
他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才看清自己只是个笑话。
然后，他连同那场千年大梦，被自己的力量彻底抹去，归于虚无。
一切都寂灭了。
当最后一丝黑色能量被吞噬，纯白空间恢复了平静。
只有一根黑色的羽毛，从乌鸦消失的地方缓缓的飘落。
噗通。
陈默再也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张着嘴却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精神体变得稀薄，随时可能消散。
但他赢了。
以言杀人。
不，这甚至不是杀人，而是格式化。
在天命议会那几位见惯了生死的千古一帝眼中，这一幕远比任何惨烈的战斗都更让他们震撼。
汉武帝刘彻锐利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异。
唐太宗李世民摩挲着胡须，喃喃自语：“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这已不是兵法，而是道法……”
就连一向漠然的秦始皇，也死死的盯着陈默。
他的脸上，第一次产生了兴趣。
他缓缓的抬起手。
笼罩整个空间的威压瞬间消散。
死斗结束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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