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深不知处万籁俱寂,唯有清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更显夜色深沉。
林昭并未早早安寝。她与蓝曦臣的婚约虽已定下多年,但毕竟尚未正式举行仪式,如今同在云深不知处,白日人多眼杂,反倒不如这静谧夜晚方便叙话。加之蓝曦臣提及叔父蓝启仁想见见她,两人便一同去了蓝启仁处理事务的“雅正堂”。
雅正堂内,檀香袅袅。蓝启仁端坐于主位,虽已年至中年,但一丝不苟的仪态与严肃的神情,比少年时更添威严。他捋着胡须,看着并肩走入的林昭与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侄女林昭,拜见启仁先生。”林昭执晚辈礼,姿态优雅,落落大方。
“不必多礼,坐吧。”蓝启仁声音沉稳,目光在林昭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经年未见,卿玥已是亭亭玉立,修为亦愈发精进了。你父亲来信,常提及你在族中事务上已能独当一面,伯衡有女如此,实乃幸事。”
“先生过誉了。”林昭谦逊道,“晚辈还需勤勉修习,不负长辈期望。”
蓝曦臣在一旁温言补充,说起白日里林昭在山门前应对金、江两家冲突以及后续处理拜帖之事的方式,言语间不乏赞赏。蓝启仁听着,严肃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他虽古板,却也并非不通情理,林昭既能维护规矩底线,又懂得灵活变通,且处处以蓝氏家规为先考量,这份心思与能力,确实配得上他这得意门生(指蓝曦臣),也让他对这位未来侄媳更为认可。
三人正就听学事宜与一些世家事务闲聊着,堂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与隐约的争执声。
守门弟子禀报后,雅正堂的门被推开,一身寒气、面色更冷的蓝忘机走了进来,他手中避尘剑的剑鞘,正不轻不重地抵在一个黑衣少年的后背上,迫使他不得不跟着进来。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魏无羡。他此刻发丝微乱,衣襟也有些松散,脸上却不见多少惧色,反而带着点“被抓包了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辜表情,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看到堂内的蓝曦臣和林昭时,甚至还飞快地眨了眨眼。
“叔父,兄长。”蓝忘机行礼后,声音清冷无波,“魏婴,夜闯山门,违反蓝氏家规‘宵禁后不得外出’、‘不可私自下山’两条。”
蓝启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目光如电射向魏无羡:“魏婴!你才来第一日,便视我蓝氏家规于无物吗?”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试图辩解:“蓝先生,这可冤枉啊!我是看江澄他一个人下山找拜帖,怕他人生地不熟的出事,才好心出去接应一下,这……这顶多算是兄弟友爱,怎么能算违反宵禁呢?”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强词夺理!”蓝启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云深不知处亥时息,卯时起,规矩便是规矩!岂容你巧言令色!接应?我看你是耐不住寂寞,想趁机下山游玩吧!”
“先生,我真没有……”魏无羡还想再说。
“忘机!”蓝启仁不再看他,直接对蓝忘机下令,“按家规处置!”
“是。”蓝忘机应道,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夜闯山门,私下山境,罚抄《雅正集》三遍。”
魏无羡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雅正集》厚如砖块,抄三遍简直要命。他哀嚎道:“三遍?蓝二公子,能不能少点?一遍行不行?或者我帮你们打扫庭院?”
蓝忘机连眼神都未变,只重复道:“三遍。”
蓝启仁见他还有心思讨价还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再加一遍!魏婴,你若再敢多言,便去规戒石前跪着反省!”
魏无羡立刻噤声,只是嘴角耷拉着,满脸写着“委屈”和“不情愿”,那副生动的表情,让一旁静观的林昭几乎要忍不住笑意。她算是见识到了这位魏公子的“跳脱”,果然名不虚传。
蓝曦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魏无羡温声道:“魏公子,云深不知处的规矩并非儿戏,既已违反,便当领罚。望你引以为戒。”
魏无羡见泽芜君发话,态度总算端正了些,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哦……知道了。”
蓝忘机不再多言,对蓝启仁和蓝曦臣微一颔首,便带着垂头丧气的魏无羡离开了雅正堂,想必是直接押送去藏书阁或者静室抄书了。
经此一闹,堂内气氛也冷了下来。蓝启仁显然被气得不轻,连连摇头:“顽劣不堪,顽劣不堪!江枫眠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林昭与蓝曦臣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此时不宜再久留。林昭便起身告辞:“先生,时辰不早,您也早些休息,晚辈先行告退了。”
蓝启仁勉强压下火气,点了点头:“嗯,去吧。曦臣,送送卿玥。”
次日清晨,云深不知处笼罩在薄薄的晨曦与雾气中,空气清冷湿润。
林昭作息规律,早已起身梳洗完毕。她与林谦睿一同前往膳堂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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