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秽阵的光罩在污秽雾海的冲击下坚持了一整夜。
当第一缕晨光艰难地穿透北方灰黑色的天幕时,光罩已经黯淡得像一层薄薄的琉璃,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三十六个辅阵眼中的血光几乎完全熄灭,九个主阵眼的地脉石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土黄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像风中残烛。
石蛋瘫坐在阵眼中央,被小铃铛和两个医助搀扶着。他的七窍都在渗血,脸色白得吓人,但双手依然死死按在地上,维持着最后的地气输送。
“还能撑多久?”李崇山站在阵前,铠甲上凝结着夜露,声音嘶哑。
石蛋睁开眼睛,眼底的土黄色光芒已经微弱如萤火:“最多……半个时辰。地脉石快耗尽了,我的力量也……”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封秽阵是临时搭建的防线,能挡住污秽雾海一夜,已经是奇迹。但奇迹,终会耗尽。
陈泥站在光罩边缘,柴刀插在身旁的地面上。他盯着光罩外那些蠕动的、灰黑色的影子——它们比昨夜更清晰了。有人形的轮廓,有兽形的轮廓,甚至有些根本无法形容的、扭曲的聚合体。它们在雾气中游荡,不断撞击光罩,每一次撞击,都让裂纹扩大一分。
“将军,”陈泥没有回头,“必须做出决定了。”
李崇山沉默。
撤退,意味着放弃鹰扬堡以北的所有土地,放弃三个屯田村落,放弃数百边民——如果他们还能活着的话。更意味着,污秽将长驱直入,直抵鹰扬堡城墙下。到那时,光靠城墙,能挡住这种无孔不入的侵蚀吗?
死守,意味着这五百将士,可能全部葬送在这里。石蛋会力竭而死,封秽阵会彻底崩碎,污秽依然会蔓延——只是晚几个时辰。
进退都是死局。
就在这时,北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那声音像金属摩擦,又像无数人在同时惨叫,刺得人耳膜生疼。灰黑色的雾海中,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类人形的轮廓,但有三丈高,体表覆盖着蠕动的黑色触须,头颅的位置长着七八只大小不一的、猩红色的眼睛。它的下半身没有腿,而是十几条粗大的、像树根一样的触手,深深扎进地面。
随着它的出现,污秽雾海的涌动骤然加剧。更多的扭曲影子从雾气中浮现,它们不再是无意识地游荡,而是开始有组织地排列,像一支军队。
“那是什么东西?”疤脸倒吸一口凉气。
“是‘秽兽’。”小铃铛的声音在发抖,“污秽侵蚀活物后,如果侵蚀程度足够深,被侵蚀者不会直接死去,而是会……异变成这种东西。它们保留了一部分生前的本能,但已经完全被污秽控制,成为污秽的爪牙。”
她看向那个巨大的秽兽:“这么大的体型……它生前可能是一头熊,或者……一个修炼者。”
秽兽抬起一条触手,重重抽在光罩上。
“咔嚓——!”
一道新的裂纹,从顶端一直蔓延到底部。
石蛋闷哼一声,又喷出一口血。他身下的地面开始龟裂,土黄色的地气像漏气般外泄。
“将军!”陈泥握紧了柴刀。
李崇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
“传令,”他的声音在晨风中异常清晰,“全军,撤回鹰扬堡。弓弩手断后,依次掩护。”
命令下达,没有犹豫,没有质疑。
五百将士立刻行动。重伤员被搀扶起来,物资被迅速收拾,阵型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南移动。
石蛋被两个医助架起,他挣扎着回头:“阵法……还能撑一刻钟。足够大家撤回堡内。”
陈泥拔出柴刀,站到队伍最后方:“我断后。”
疤脸提着刀站到他身边:“一起。”
另外十几个伤势较轻的士兵也停下脚步,沉默地站成一排。
李崇山看了他们一眼,没有阻止,只是拍了拍陈泥的肩膀:“活着回来。”
“是。”
大军开始撤退。弓弩手在两百步外列阵,箭矢上弦,对准雾海中的那些影子。
秽兽再次抬起触手。
这一次,陈泥动了。
他纵身跃出光罩,柴刀横扫!
暗金色的刀芒撕裂空气,斩在秽兽的触手上。触手被斩断一截,断口处喷出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脓液。秽兽发出愤怒的嘶鸣,七八只眼睛同时锁定了陈泥。
更多的秽兽从雾海中涌出,扑向光罩的缺口。
“放箭!”疤脸怒吼。
弓弩齐发,特制的银淬箭矢射入秽兽群中。一些弱小的秽兽被射中要害,倒地抽搐,但更多的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冲锋。
陈泥在秽兽群中穿梭。柴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黑色的血雨。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神魔之力在体内奔涌,赋予他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和反应,但每一次动用,都能感觉到骨骼深处传来的、仿佛要被撕裂的痛楚。
这是透支。
但他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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