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王朝,隆安七年,金陵城外。
寒风卷着枯叶,打在破旧的酒旗上,发出噗啦啦的声响。陈朔裹了裹身上那件勉强能看出原本是道袍的旧衣裳,叹了口气。
“想我陈半仙,前世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谁家丢只鸡、孩子吓着了不来找我算上一卦?怎地穿到这鬼地方,连顿饱饭都混不上了?”
他穿越过来已有半月,原身是个饿死的落魄书生,除了一副还算俊朗的皮囊和满脑子不合时宜的圣贤书,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前世那点看相算命的本事,在这天子脚下,似乎也不太吃得开。
肚子咕噜又叫了一声。陈朔揉揉肚皮,目光扫过不远处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掂量着手里最后两枚铜钱,这是今晚要么住荒庙,要么填肚子的唯一资本。
“啧,印堂发黑,山根隐有断纹,这是破财挨饿之相啊……”他对着空气嘟囔,随即苦笑,“妈的,不用算,明摆着的。”
正当他准备用铜钱卜一卦,看看“财”在何方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声随风飘了过来。
陈朔抬眼望去,只见城墙根下,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妇人正搂着个小女孩,旁边插着根草标。周围行人匆匆,无人驻足。
“卖身葬夫……”陈朔心里咯噔一下。那妇人约莫二十七八,面色憔悴,泪痕未干,但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几分秀色。关键是,陈朔注意到她的面相——
“眉清目秀,本是温良之相,但泪堂暗陷,奸门带煞,这是夫宫受损,且近期有小人侵扰之兆。鼻梁虽直却准头无肉,主心地善良却财运困顿……咦?”陈朔目光一凝,落在妇人眉心的细微褶皱上,“这‘悬针纹’隐而未发,是心有郁结,积怨成疾之相,若不平解,恐有性命之忧。”
他前世干的就是察言观色、口吐莲花的营生,对面相之学虽不敢说通天彻地,却也颇有心得。这妇人的面相,分明写着“苦命”二字,且已到了危急关头。
妇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抬起泪眼,对上陈朔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哀恸,有麻木,还有一丝被生活逼到绝境的羞惭。她怀中的小女孩约莫四五岁,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陈朔。
陈朔心里那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念头,在这目光下有点撑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踱步过去。
“这位娘子,有礼了。”陈朔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靠谱些。
妇人瑟缩了一下,搂紧孩子,低声道:“公子……要买人吗?民妇什么活都能干,只求一口薄棺,安葬亡夫……”声音哽咽,令人心酸。
陈朔没直接回答,而是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缓缓道:“娘子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妇人一愣,虽不明所以,还是低声说了。
陈朔掐指一算,眉头微蹙,又道:“娘子近日是否常感心悸难眠,且家中或有口舌之争,乃至财物有失?”
妇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你怎么知道?”她昨日才因丈夫丧事与刻薄的叔伯争执,对方不仅不出钱,反而想强占他们仅有的破屋,混乱中家里仅存的几百文钱也不见了。
陈朔心中有了底,暗道一声“果然”。他面色凝重了几分:“我观娘子面相,泪堂晦暗,主丧偶之痛;奸门带冲,犯小人争讼。更紧要的是,你眉心隐现‘悬针’,此乃心脉郁结,怨气攻心之兆。若不及早疏导,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有损寿元。”
这话半真半假,既有面相依据,也有心理学的揣测。妇人连日悲痛,又遭欺凌,心神早已濒临崩溃,被陈朔一语道破,顿时信了七八分。
“先生……先生是相师?”妇人声音带着颤抖,“求先生指点迷津!民妇……民妇实在走投无路了!”她说着就要跪下。
陈朔连忙虚扶一下:“娘子不必多礼。”他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那仅有的两枚铜钱,塞到妇人手里,“这钱不多,你先拿着,买些吃食,莫让孩子饿着。葬夫之事,容我再想想办法。”
那铜钱还带着他的体温。妇人握着钱,看着陈朔身上比她也强不了多少的破旧道袍,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这……这如何使得……”
“使得。”陈朔摆摆手,故作高深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与你相遇便是缘分。你记住,今日酉时之前,往东南方向走,若遇水边有柳树之人询问,或可有一线转机。切记,莫要与那眉骨高凸、唇薄如刀之人再生争执。”
他这完全是基于妇人“小人”面相的推断,指出其叔伯可能的面部特征,并给了一个模糊但有指向性的“希望”。东南属巽卦,主机缘;水边柳树,常与文人、善人相关联。这既能安妇人之心,也能为自己后续可能的介入留个由头——如果他到时候能找到办法的话。
妇人将信将疑,但陈朔之前的准确判断和这两枚铜钱的善意,让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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