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夜晚，成了他唯一可以暂时摘下面具、放松神经的港湾。母亲李素珍似乎察觉到了儿子肩膀上扛着不同性质的重担。她不再询问具体工作，只是有时会看似随意地说些往事。
“你爸年轻那会儿，厂里同时接了两个活儿。一个是给研究所做一台特别精密的测试仪器，要求高，但只做一台；另一个是给学校生产一批教学用的示波器，要求没那么高，但要得急，数量大。”母亲一边择菜，一边慢悠悠地说，“你爸那段时间，也是白天黑夜地熬。后来我问他，怎么忙得过来。他说，心里得有两本账，一本算‘毫厘’，一本算‘斤两’。算‘毫厘’的时候，眼里不能有沙；算‘斤两’的时候，心里得有杆秤。”
母亲的话，让林烨怔了许久。父亲朴素的工作智慧，竟如此精准地映照着他当下的处境。“天籁”要算“毫厘”，每一个细节都关乎最终艺术呈现的成败；“涟漪”要算“斤两”，必须在性能、成本、市场之间找到最优点。
并行航道，需要并行的心智。
带着这份领悟，林烨更加清晰地推动着两条战线。
“天籁”项目组开始尝试将部分为音乐会开发的极端环境抗干扰算法，进行简化移植，看能否应用于未来消费级产品的稳定性提升。
“涟漪”项目组则从“天籁”采用的轻量化材料和紧凑结构中汲取灵感，重新设计耳机腔体，并与电池供应商联合开发新一代高能量密度微型电芯。
两条原本看似独立的航道，在深水区之下，开始有了细微的技术水流交换。虽然它们驶向的彼岸不同，但船体设计与航行经验，已然开始相互滋养。
距离梁安《声墟》音乐会的首演，还有三个月。
距离“涟漪E1”预设的秋季发布会，还有四个月。
两条并行的航道，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与调整阶段。
风浪未息，但舵手心中，那两本不同的“账”，已然清晰。
（第九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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