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韵紧接着道:“正是。此番谈判,非为朝廷强征,而为互利合作。契约条款,我等已草拟大概,请刘坊主、马师傅、杨工一同过目。”她示意随员将一份文书草案递给刘文渊。
刘文渊接过,仔细阅读,马成礼和杨叠锦也忍不住微微侧身看去。草案条款清晰:
一、文渊工坊需将成熟弹棉技术及相应工具制作要领,传授给由朝廷指定的江南各主要棉纺工坊。
二、传授期间,朝廷按市价支付文渊工坊技术指导费用及工具制作成本。
三、作为技术使用之酬金,自契约生效起五年内,所有习得该技术之工坊,凡承接朝廷军需订单,须将订单总值之一成;承接其他普通订单,须将订单总值之半成,支付予文渊工坊。
四、上述技术使用金中,文渊工坊须按照约定比例,直接发放给参与技术改进之核心工匠、帮工,马成礼、杨叠锦等人当得重酬。
五、朝廷另旨,对刘文渊、马成礼、杨叠锦予以嘉奖,或赐匾额,或授虚衔,彰其功绩。
六、战争期间,所有工坊必须优先满足朝廷军需订单,不得推诿延误。
刘文渊看完,沉吟良久。条款确实考虑了工坊利益,尤其是持续五年的技术使用金,是一笔长期稳定且可观的收入。但他心中仍有块垒:这技术终究源于当年沈清韵的点拨,如今朝廷以国事之名介入,虽给补偿,却难免有“摘果子”之嫌。况且,技术一旦扩散,文渊工坊独有的优势便将丧失。
他放下草案,缓缓道:“条款……看似公允。然则,技术一旦外传,敝坊独有之利便失。五年之期后,又如何?且如今各坊若知朝廷急需,恐会趁机压价竞争军需订单,彼时这一成、半成之利,未必如想象丰厚。”
沈清韵早已料到此节,从容应道:“刘坊主所虑,合情合理。首先,技术扩散后,贵坊之优势将从‘独有技术’转为‘先发经验’与‘品质信誉’。朝廷首批订单、后续高端订单,仍可优先考虑贵坊。其次,关于竞争压价——”她目光微凝,语气多了几分笃定,“朝廷采购,绝非价低者得。质量、工期、过往信誉,皆为考较关键,甚至更为重要。且此次推广,原料供应为首要抓手。去岁由流云帮与林家垫资囤积之优质西域棉花,现已掌握于朝廷合作渠道之中。江南工坊欲得此原料以应今秋明春之需,则必须与朝廷签订技术使用契约,并承诺遵守质量与工期要求。原料在手,主动权便在朝廷与签约工坊联盟手中,无序压价、以次充好者,自断原料来路。”
这是她与明璃仔细推演过的策略,以关键原料控制生产源头,将技术推广与质量、契约绑定。
刘文渊眼中精光一闪,显然被“原料控制”这一手触动了。他再次看向草案,心中权衡。一直沉默的马成礼却忽然闷声道:“坊主……那技术使用金,真能分到匠人手里?”他不在乎太多商业算计,只关心自己耗尽心血、与杨叠锦无数个日夜摸索出的东西,能不能换来实在的认可,不仅是名声上的,还有能让家人过得更好、让自己在工匠圈子里挺直腰板的酬劳。
杨叠锦也低声道:“坊主,技术保密时,咱们工坊压力大,姐妹们日夜赶工也辛苦……若能推广开,大家负担轻些,又能得些奖励,自是好事。”她作为一线女工,更看重实际收益与工作强度的平衡。
刘文渊看着两位功臣,再看向气度沉稳的皇子、思虑周详的尚书、目光清澈的状元主事,心中那点“被摘果子”的愤懑,渐渐被更现实的考量取代。朝廷给出了台阶,也留下了利益空间,更握有关键筹码。再僵持下去,于国于己,皆无益处。他长叹一声,终于拱手:“朝廷谋国深远,思虑周全,小人叹服。文渊工坊……愿签此约,为北境将士尽绵薄之力。”
* * * * * *
当日午后,扬州驿馆。
谈判成功的轻松气氛并未持续太久。沈清韵、轩辕景琛、裴静怡围坐在驿馆书房内,面前摊开着江南主要州府的工坊名录与棉花存量账簿。
“文渊工坊这一关过了,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沈清韵指尖轻点名录,“江南稍有规模的棉纺工坊,何止千家。即便我们只重点对接其中百余家产能大的,要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掌握技术、备齐工具、开工量产,难度依然极大。”
裴静怡凝眉道:“最紧迫的便是时间。北境九月即需御寒,渤海海域十一月封冻,这意味着所有棉衣最迟十月初必须装船启运。扣除海上运输、北境分发时间,江南的成品最晚九月中就必须全部完工。如今已是正月末,满打满算,只有七个多月。”
轩辕景琛接道:“而这七个月,并非全用于生产。弹棉只是处理原料的第一步,后续纺线、织布、裁剪、缝制成衣,工序繁多。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即二月到三月间,完成首批至少三四十套弹棉设备的制作,并培训出上百名能熟练使用设备、教授他人的工匠师傅。然后这些师傅要分散到各重点工坊去传授技术,工坊需要改装或新建场地,采购配套工具,培训自家工人……等到真正大规模量产,恐怕要到四月甚至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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