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车轮碾压碎石的声音单调而规律。为了避开可能的追踪，影刹选择了一条绕远的山路，虽崎岖难行，却能最大程度隐藏行踪。
三人在车内相对而坐，中间的小几上摊开着几份地图。但云宸的心思显然不在路线上——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只藏在影刹怀中的储物法器上。
“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一停。”云宸忽然开口，“我想再看一遍那份残卷。”
影刹与萧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马车拐入一处密林深处的废弃山神庙。庙宇早已倾颓大半，残垣断壁间长满荒草，但正殿的一角尚可遮风挡雨，且视野开阔，便于警戒。
影刹在外围布下警戒符箓，三人这才在殿内升起一小堆篝火。
档案袋再次被取出时，天色已近黄昏。夕照从破损的窗棂斜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切出几道昏黄的光带。
这一次，云宸看得更仔细。
他跳过那些已经阅读过的部分，翻到名录的后几页——那里原本因污损严重几乎无法辨认，但在篝火的光照下，一些极其浅淡的字迹隐约浮现出来。
“用水浸一下边缘。”影刹经验老到，取出一只小瓶，将透明液体小心地涂抹在纸张侧边。
纸张纤维微微膨胀，墨迹在湿润状态下变得清晰了些。三人屏息凝神，逐字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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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寒江”：原名江暮，东海剑派弃徒。血脉特质：冰魄剑心，真气凛冽如霜。任务：“护卫玄微子”。备注：天武历一百七十六年夏，随玄微子入宫后失踪，疑与国师之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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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赤焰”：原名炎烈，西漠火族族长次子。血脉特质：熔岩血脉，真气炽热如沸。任务：“秘境探索”。备注：天武历一百七十五年春深入“混沌裂隙”，未归，判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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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青鸾”：原名不详，疑似天机阁门人。血脉特质：预知之瞳，可窥未来碎片。任务：“占卜吉凶”。备注：天武历一百七十四年冬，为测算“星火计划”气运遭反噬，双目失明，后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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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名字，一段段简短的记录，勾勒出一幅残酷的图景。十七个代号中，能够辨认出完整信息的仅有七人，其中明确记载死亡的三人，失踪的两人，叛离的一人，隐退的一人。
“这哪是什么计划，分明是送死名单。”萧逸声音低沉。
云宸的目光在“磐石”那条记录上停留许久。父亲云啸天被记载为“天武历一百七十五年冬于北境断龙崖执行任务时殉职”，但此刻他心中疑窦丛生——那份残卷中的历史记录部分，似乎隐藏着更复杂的真相。
他继续往下翻。在实验记录与经费账目之间，夹着一张边缘烧焦的纸页，上面是用朱砂写就的几行小字，笔迹与之前所有记录都不同，显得仓促而潦草：
“星火计划，启于天武历一百七十二年秋，即前朝覆灭前三年。国师玄微子夜观星象，见帝星黯淡，紫微偏移，推算出天下将有大乱。为挽国运，秘奏先帝，欲借‘混沌秘境’之力逆天改命，重定乾坤。”
“然混沌之力非人力可驭。计划初创，便遭朝中保守势力激烈反对。后前朝覆灭，新朝立，本欲终止，然‘潜龙’暗中支持，计划得以转入地下，继续推进。”
“天武历一百七十四年冬，首次尝试开启北境‘断龙崖’混沌秘境入口，失败，损耗精锐七人。天武历一百七十五年春，二次尝试，由云啸天将军率十二死士入内，仅三人生还，携出残缺古籍《混沌天经》上卷。云将军重伤濒死，经玄微子以秘法续命三月。”
读到此处，云宸的手猛地一颤。
父亲第一次进入秘境后没有死？只是重伤？
他强压心中震动，继续往下看：
“天武历一百七十五年夏，云将军伤情稍稳，然混沌之力已侵染经脉，神智时清时浊。玄微子诊断曰:此非人力可医，或需重入秘境寻解。同年秋，云将军主动请缨再探秘境，携五人小队深入，自此未归。十一月，命牌碎裂，确证殉职。”
“天武历一百七十六年，玄微子闭关参悟《混沌天经》，三月后出关，精神恍惚，提及‘火种’、‘天命’等语。同年夏，影刃叛离，携部分研究手稿消失。秋，玄微子于宫中暴毙，死前焚毁大量笔记。”
“至此，星火计划名存实亡，转为隐秘搜寻‘天然混沌血脉’及解析《混沌天经》残卷。新朝国师青云子接管剩余资料，研究方向转为‘人造混沌’……”
云宸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父亲经历了两次秘境探索。第一次重伤生还，但被混沌之力侵蚀；第二次为了寻找解除侵蚀的方法，或者说，为了完成某个未竟的任务，才毅然重返险地，最终重伤。
那三个月……正是母亲带着他离开京城的时间。母亲是否知道父亲重伤的真相？她带着年幼的他匆匆离京，真的是“回南疆省亲”，还是为了躲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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