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安全舱内,时间失去了具体的意义,只剩下应急灯惨白恒定的光,和空气循环系统那低微的、令人神经发紧的嘶嘶声。每一秒,都被死寂和厚重的合金舱壁拉得无比漫长。绝对的静默,比任何喧嚣都更能放大内心的焦灼。
林砚书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姿势已经从最初的备战姿态,调整为更利于长时间保持的、略带松弛的警戒坐姿。防弹背心和头盔带来束缚感,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属于战士的镇定。她的目光,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规律地扫过舱门、应急开启装置、通风口、以及对面墙壁,确保没有异常。这是长期训练和应激状态下形成的本能,用重复的、可控的动作,来对抗未知和等待带来的精神压力。
母亲苏晴坐在她对面不远处,同样保持着戒备姿态,但眼神中除了警惕,还多了一份属于长者和母亲的、深沉的忧虑。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与女儿的目光交汇,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询问。林砚书则用轻微而坚定的点头回应。
没有交流,但多年的默契让她们明白彼此的状态——身体无恙,精神紧绷,但尚在掌控之中。
林砚书的耳朵始终捕捉着那来自舱壁深处的、极其微弱的规律震动。那是安全屋大型基础系统的脉搏,证明着这座堡垒仍在运转。除此之外,别无他响。外面的世界,是成功击退了威胁,还是仍在激战?亦或是……已经沦陷,敌人正在一层层突破,搜寻她们?
她不允许自己过多陷入后者的想象。那是无益的精神消耗。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调整节奏,试图让心跳也慢下来。父亲曾说过,越是危急时刻,越要控制呼吸,控制心跳,才能控制思维,做出正确判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半个世纪。舱内通讯面板上,一个平时从未亮起的绿色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地发出柔和的绿光。
内部加密线路激活!
几乎在指示灯亮起的瞬间,陈卫国沉稳但带着明显疲惫和沙哑的声音,透过舱内隐藏的扬声器响起,打破了长久的死寂:
“砚书,苏晴同志,解除一级戒备。外部威胁已暂时消除。安全屋进入二级警戒状态。你们可以解除战斗装备,原地休息,但不要离开安全舱。重复,不要离开安全舱。食物和饮水会通过专用通道送达。完毕。”
“外部威胁已暂时消除”——这意味着战斗结束,或至少告一段落。“暂时”——说明危机并未完全过去,仍有可能反复。“二级警戒”、“不要离开”——说明安全屋本身仍处于高度防范状态,她们依然需要被保护在最核心的区域。
没有提及父亲,没有提及沈策,没有提及任何具体战况。这是纪律,也是保护。
林砚书和苏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但更看到了深重的疑虑和担忧。威胁是什么?如何消除的?父亲怎么样了?沈策呢?这些问题像巨石一样压在心头,但她们知道,陈卫国不主动说,就意味着她们现在不能问,也不必问。该知道的,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
两人几乎是同步地,开始解除身上的防弹背心和头盔。动作规范,有条不紊,将装备整齐地放在身旁。苏晴从装备柜里(每个安全舱都有简易补给)取出压缩干粮和瓶装水,递给林砚书一份。林砚书接过,拧开瓶盖,小口喝了点水,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压缩干粮味道寡淡,但她强迫自己慢慢咀嚼,咽下。身体需要能量,需要为可能到来的任何情况储备体力。
吃完简单的“餐点”,两人谁也没有躺下休息。她们只是调整了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一些,但依旧保持着清醒和警惕。应急灯的光线下,彼此的面容都显得有些苍白和疲惫。
“砚书,” 苏晴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干涩,但语气平静,“相信你爸爸,相信陈队。”
林砚书看着母亲,母亲眼中有着与她同样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某种根植于多年并肩、共同面对风雨的、近乎信仰的信任。她重重点头:“嗯,我相信。”
这不是空洞的安慰,而是基于对父亲能力和性格的深刻了解,也是基于对这支队伍专业素养的认知。父亲既然决定接触沈策,必然有后续的、更复杂的计划。现在的“暂时消除威胁”和“二级警戒”,或许只是计划中的一环,或者是应对突发情况的临时状态。
但相信,并不能完全驱散对至亲之人安危的本能牵挂。林砚书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她想起沈策最后那疯狂的眼神,想起父亲沉稳却孤注一掷的背影。这场交易,绝不仅仅是信息的交换,很可能是一场意志、勇气和谋略的终极对决,其凶险程度,或许远超她们在这安全舱内的想象。
她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复盘整个事件。沈策的主动联系,沈浩的疑似身亡,K市的自毁程序,沈卫东的消失,安全屋的突然警报……这些看似分散的事件,之间到底有什么内在的联系?沈家启动“二号方案”,是全面的收缩和毁灭,那为什么沈策会突然跳出来寻求交易?是个人求生欲压倒了对家族的忠诚?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二号方案”中,一枚用来吸引火力、制造混乱、甚至……同归于尽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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