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暴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冲击波般向四面八方扩散。林薇耳中充斥着萧烬本体那渐渐微弱却余韵不绝的痛苦嚎叫,以及从各个通道汇聚而来的、越来越清晰密集的掠食者嘶吼与沉重脚步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的剧痛和鼻腔内未干的血迹带来的甜腥味。
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有丝毫停顿,将所有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沿着来时的检修通道亡命奔逃。脚下的滑腻和污秽此刻已无暇顾及,撞翻了挡路的废弃杂物也毫不在乎,只求更快!更快地离开这正在苏醒的魔窟!
虎符碎片在怀中持续散发着高热,那股暖流依旧在她体内流转,勉强抵御着空气中愈发浓烈、无孔不入的混乱精神污染。但林薇能感觉到,碎片本身似乎也因为这近距离接触“源血”和核心暴走而变得有些……不稳定?它的温度不再均匀,而是像一颗微弱搏动的心脏,忽强忽弱,每一次“强搏”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精神刺痛,仿佛碎片在向她传递某种……警告?或者它自身也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更让她心悸的,是贴身存放的那管“源血”。玻璃管隔着衣物紧贴着她的皮肤,传来的不是单纯的冰凉,而是一种……有生命的、缓慢蠕动的温热感。仿佛管中那暗红近黑、泛着诡异荧光的粘稠液体并非死物,而是某种沉睡(或者说被囚禁)的活体组织,正随着她的奔跑和心跳,微微脉动着,试图与外界——或许是与她怀中的碎片,或许是与她本身——建立某种联系。
这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但她没有选择,只能死死按住那个口袋,确保它不会在颠簸中掉落。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她已经能听到肉须摩擦地面的湿滑声响,以及掠食者那种特有的、带着贪婪与暴戾的粗重喘息!它们被核心的暴怒和“窃血者”的气息彻底激发了!
通道前方出现岔路,一条是来时的原路,相对熟悉但可能已被部分堵塞或设伏;另一条更加狭窄阴暗,似乎通往更深的地下或某个未知区域,但或许是条生路?
没有时间权衡!林薇本能地选择了那条陌生的狭窄通道,一头扎了进去!
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腐臭气味更加浓烈,脚下不时踩到绵软或坚硬的不明物体。她只能凭借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和碎片那变得有些紊乱的方向感,跌跌撞撞地前行。身后的嘶吼声似乎被狭窄的通道阻隔了一些,变得有些模糊,但并未消失,它们显然没有放弃追踪。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气流和一丝……不同于地下腐败气息的、更加陈旧的灰尘味道。有出口?林薇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个向上的、近乎垂直的通风井,锈蚀的铁梯镶嵌在井壁上,向上延伸,顶端隐约有极其微弱的光亮透下,似乎是某种缝隙。
爬上去!这是唯一的希望!
林薇将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抓住冰冷粗糙的铁梯,开始拼命向上攀爬。受伤的手臂和透支的体力让每一次拉升都异常艰难,铁锈簌簌落下,迷了眼睛。下方通道口,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涌动的灰暗身影和闪烁的幽绿眸光!
快!再快一点!
就在她爬到通风井中段时,异变再起!
怀中的虎符碎片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灼痛灵魂的高热!与此同时,贴身口袋里的那管“源血”,也仿佛被唤醒一般,骤然变得滚烫,并且开始疯狂地脉动、冲撞,隔着玻璃和衣物,狠狠“撞击”着她的身体!
“呃啊——!”
林薇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差点脱手从铁梯上摔下去!她死死咬住手电筒,双手用尽最后力气扣紧锈蚀的横杆,才勉强稳住身形。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狂暴、充满了疯狂渴望和毁灭欲望的信息流,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源血”与碎片的双重链接,狠狠冲入了她的大脑!
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意念”灌输!
她“看到”了一个庞大、古老、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在宇宙深空中的星体,祂(或它们)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的话)穿透了无数时空的阻隔,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这个渺小的世界,这个正在发生“有趣”扰动(虎符激活、源血离体、核心受创)的角落。那“一瞥”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好奇、评估,以及一丝……看待实验品或食物的漠然。
她“听到”了无数重叠的、非人的嘶语,在歌颂着“门扉”的松动,在呼唤着“钥匙”的归来,在渴望着“盛宴”的开始。
她更“感受”到,手中这管“源血”,不仅仅是被污染的核心血液那么简单。它是“锚点”,是“信标”,是吸引那不可名状目光的……诱饵!笔记本上那句“然纹启之时,渊瞳亦睁”的警告,在此刻有了血淋淋的印证!绘制那个净化图案,使用这“源血”,无异于主动点燃烽火,向黑暗深处的未知存在宣告自己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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