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车流稀疏,大部分是朝着与陈默相反的方向——逃离海岸。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路政车辆停在通往海崖路的岔道口附近,工作人员正在架设路障和警示牌。陈默瞥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他踩下油门,老爷车发出吃力的低吼,赶在路障完全合拢前,擦着边冲了过去。后视镜里,一个穿着荧光背心的工作人员似乎朝他这边喊了什么,声音瞬间就被狂风撕碎,听不真切。
驶离大桥,转入沿海公路,景色骤然荒凉。一边是狰狞咆哮的、仿佛随时要扑上岸将一切吞噬的漆黑大海,另一边则是长满低矮灌木和乱石的陡峭山坡。路灯稀疏,光线昏黄,在狂风中明明灭灭,将路面上摇曳的树影投射得如同鬼魅乱舞。道路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车子颠簸得厉害。
听涛别墅所在的区域,是早期开发失败遗留下来的疮疤,除了零星几栋同样破败的老房子,几乎没有人烟。越往前开,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稀薄,荒草越高,那种被文明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和压迫感就越发浓重。狂风呼啸着掠过山坡和海岸,发出各种各样怪诞的声响,有时像凄厉的哭嚎,有时又像含混的窃窃私语。
陈默关掉了车里的音乐,沉默地驾驶着。车窗紧闭,但风声、浪声,以及车身金属件被风吹动的轻微嘎吱声,依然无孔不入。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前方,一个生锈的、几乎被蔓藤完全吞噬的路牌出现在车灯范围内,上面模糊地写着“海崖路”。拐进去,道路变得更加狭窄崎岖,几乎被杂草覆盖。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一栋庞大建筑的轮廓。
听涛别墅。
它矗立在一处突出的海崖边缘,背靠黑黢黢的山坡,面朝狂暴的大海,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与风暴中的巨兽残骸。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风格,尖顶、拱窗、繁复的雕花,但一切都被岁月和荒废侵蚀得面目全非。墙体斑驳,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枯死的藤蔓,许多窗户玻璃破碎,黑洞洞的,如同瞎掉的眼睛。巨大的轮廓在台风来临前最后的、诡异的天光映衬下,显得阴森而傲慢。
陈默将车停在别墅前空旷的、曾经可能是花园的杂草地上。熄火,拔钥匙。车内瞬间被狂风暴雨前夕的绝对喧嚣所充斥。他坐在车里,没有立刻下去,隔着车窗,打量着这栋房子。
它比他记忆中(如果他真的有过相关记忆的话)更加破败,也更加……具有存在感。一种不祥的、沉重的存在感。空气里弥漫着海腥味、植物腐烂的味道,还有一种老房子特有的、灰尘和木头霉变混合的沉闷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风立刻狂暴地卷进来,吹得他几乎站不稳,头发和衣角疯狂向后拉扯。他用力关上车门,那声响瞬间被风声吞没。背好行囊,他从后腰抽出强光手电,拧亮。一道炽白的光柱划破厚重的黑暗,直直射向别墅的正门。
那是一扇厚重的、带有繁复黄铜装饰的橡木大门,此刻虚掩着,裂开一道不祥的黑色缝隙。门上的铜饰早已失去光泽,覆满绿锈。光柱扫过门楣,上面似乎曾有一块匾额,如今只剩下几个固定用的锈蚀铁钉。
“请来杀了我……”
邮件里的字句,又一次无声地滑过脑海。
陈默迈步向前。脚下的碎石和荒草沙沙作响,但这细微的声音在天地间的风吼面前,不值一提。他走上台阶,台阶是大理石的,破碎开裂,缝隙里钻出顽强的野草。站在那扇虚掩的大门前,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门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与他身后风暴肆虐的世界截然不同。那寂静,粘稠得如同实体。
他伸出手,抵在冰凉湿滑的木门上,稍稍用力。
“吱呀——”
令人牙酸的、悠长的摩擦声响起,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风声,钻进耳膜。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的风,从门内扑面而来,吹得他手电的光束一阵晃动。
门开了。
手电光率先探入,像一把谨慎的匕首,切割开内部的黑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却同样破败不堪的门厅。高耸的天花板,垂下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艺吊灯骨架,水晶早已不见踪影。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破碎的家具残骸、掉落的墙皮和不知名的杂物。墙壁上原本华丽的壁纸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后面颜色诡异的墙体。正对着大门,是一道通往楼上的宽阔楼梯,楼梯扶手缺了好几段,仿佛被什么巨兽啃噬过。楼梯旁,还有通向左右两侧幽深走廊的拱门。
一切都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在手电光下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空气凝滞,带着地窖般的阴冷。
陈默抬脚,跨过门槛。鞋底踩在灰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声,在这寂静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他迅速用手电扫视四周,确认门厅内目之所及没有异常——没有躲藏的人影,没有新鲜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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