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寒潭的水鬼怨气极重,每年都要拖一个人下去作替身。
父亲失踪后,我总梦见他站在潭边对我笑,嘴角挂着水草。
为了查明真相,我偷偷潜入潭底,却摸到了一具被铁链锁住的尸骨。
那尸骨的手腕上,正戴着父亲失踪时戴的手表。
当我准备离开时,脚踝突然被冰冷的手抓住。
水底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向我,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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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日头,毒得很,晒得人皮肤发烫,可一靠近村西头那口老寒潭,温度便骤然降下来,像一步踏进了另一个季节。风穿过潭边那片终年不见日头的林子,带着一股湿漉漉的、说不清是苔藓还是什么腐烂东西的腥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林晚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外套,还是觉得冷。她站在离潭水十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潭水是墨绿色的,深不见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像一只巨大的、凝固了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天空。水面倒映着四周阴森的树影,扭曲变形,张牙舞爪。
村里关于这口潭的禁忌,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老人说,潭底沉着冤魂,怨气太重,化成了水鬼,每年都得找个活人下去作伴,叫“替身”。所以,大人不许孩子靠近,就连最淘气的半大小子,到了这儿也得绕着走。潭边那片地,草木都长得格外茂盛,绿得发黑,透着一股邪气。
可林晚不得不来。三个月了,父亲林建国就是在这里失踪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父亲说去潭边看看能不能钓几条鱼改善伙食,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村里人帮着找了几天,最终都摇着头散了,眼神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怜悯和恐惧。他们都认定,林建国是被水鬼拖下去,当了替身了。
只有林晚不信。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好水性,年轻时能在汛期的大河里来回泅渡,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淹死在这口潭里?而且,父亲失踪前那段时间,行为有些古怪,总是一个人皱着眉头,对着村志和一些泛黄的老纸片出神,偶尔还会念叨些“孽债”、“到时候了”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三个月,林晚没有一夜安睡。一闭上眼,就是父亲站在潭边的样子。梦里,潭水黑得像墨,父亲就站在水边,背对着她,穿着失踪时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然后,他会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僵硬而诡异的笑容,嘴角甚至脸颊上,都挂着湿漉漉、黑绿色的水草,正往下滴着浑浊的潭水。每次梦到这里,她都会尖叫着惊醒,一身冷汗。
那股想要探寻真相的念头,像藤蔓一样在她心里疯长,缠得她喘不过气。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
潭水比她想象的更冷。她蹲下身,试探着将手伸进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激得她打了个哆嗦。水很清,近岸处能看到底下光滑的鹅卵石,但往潭中心去,颜色就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一片吞噬光线的漆黑。
她沿着潭边慢慢走着,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仿佛想从那片墨绿里看出点什么。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猛地回头,除了晃动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忽然,她脚下一滑,踩到了岸边湿滑的苔藓,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她发现刚才踩到的地方,泥土有些松动,半掩着一小块深蓝色的布料。她心里一跳,蹲下去仔细看。那布料的颜色和质地,和父亲失踪时穿的那件工装裤很像!她颤抖着手,想把那块布抠出来,指尖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一枚扣子,普通的塑料扣子,上面还连着几根蓝色的线头。林晚认得这扣子,是父亲那件工装上衣袖口上的!因为有一次扣子快掉了,还是她亲手用针线加固过的,那蹩脚的针脚,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扣子怎么会掉在这里?还半埋在土里?父亲如果是失足落水,扣子不应该在岸边。除非……除非他落水前,在这里有过挣扎?
这个念头让林晚的血都凉了半截。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恐惧和决心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村里人的流言,诡异的梦境,还有这枚出现在不合理位置的扣子,都指向这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要下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潜入寒潭?这可是村里最大的禁忌,是要触怒水鬼的!但看着手里那枚冰冷的扣子,想到父亲可能就在下面,等着她,那股冲动就压倒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岸边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乌云堆积,似乎要下雨了。潭水看起来更加幽深漆黑。她脱掉外套和鞋子,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水前,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来路,树林幽暗,寂静无声。然后,她咬了咬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潭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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