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腐朽的、带着泥土深处腥气的味道,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气息,顽强地钻进车窗缝隙,直冲鼻腔。
陈默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再次浇透全身。他一步步走向那株巨大的、半生半死的古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某种巨大生物冰冷僵硬的皮肤上。树下围着稀稀拉拉几个被雨淋透的村民,没人说话,只有雨水打在树叶、枯枝和蓑衣上的单调声响,混合着压抑的啜泣。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默伢子?”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
陈默扭头,看见老族长陈德全佝偻着背,站在不远处一栋老屋的屋檐下,雨水顺着瓦檐在他身前织成一道水帘。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里嵌满了疲惫和一种陈默从未见过的、深重的惊惶。浑浊的眼睛隔着雨幕,死死盯着那株半枯的巨树。
“德全叔。”陈默的声音有些发干。
陈德全朝他招招手,动作迟缓而沉重。陈默快步走过去,屋檐下的阴影带着一股陈年木头和灰尘的霉味。
“到底…怎么回事?”陈默问,目光忍不住又飘向那株诡异的槐树。
陈德全布满老人斑的手用力抓住陈默湿透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祖宗传下的神树…护佑我们陈家坳三百年的根…怎么…怎么就…”他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里恐惧更甚,“凶兆啊!默伢子!天大的凶兆!要出大祸事!要死人!要死很多人!”
老人剧烈的喘息着,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他猛地凑近陈默耳边,一股浓重的旱烟和衰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枯枝…邪性得很!千万别碰!千万别碰!谁碰…谁就得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路上那截鬼魅般出现的枯枝瞬间浮现在脑海。他下意识地看向老槐树那焦黑死寂的半边。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得变了调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骤然刺破雨幕的沉闷,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耳膜!
“死人啦!死人啦!快来人啊——!”
声音是从村西头传来的,带着撕裂般的惊恐。
屋檐下死水般的寂静被瞬间打破!陈德全身子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怪响。围在老槐树下的几个村民像受惊的鸟雀,轰然炸开,惊恐地对视一眼,随即拔腿就朝着嘶喊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冲去,溅起一片泥水。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陈默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手脚一片冰凉。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陈德全,咬了咬牙,转身一头扎进冰冷的雨幕,跟着人群狂奔而去。
出事的是村西头的陈老憨家。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雨水冲刷着他们惊恐万状的脸。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房门大开着,里面黑洞洞的。
陈默拨开簌簌发抖、牙齿打颤的人群挤到前面。借着屋外透进来的天光,他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陈老憨,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此刻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堂屋中央的泥地上。他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里凝固着无法言喻的、极致的恐惧,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景象。他的嘴巴也张得极大,扭曲成一个无声呐喊的黑洞。脸色是死透了的青灰色,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像是全身的血液和水分在瞬间被抽干了。
而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他的耳朵!
两只耳朵的耳孔里,竟然被塞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地溢出来——全是那种老槐树结出的、扁圆形的、深褐色的槐树籽!密密麻麻,如同某种恶心的虫卵,死死堵塞了他最后的听觉孔道!
“呕——”旁边一个年轻后生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死寂。只有雨水哗哗冲刷屋顶和地面的声音,以及压抑不住的、牙齿剧烈磕碰的咯咯声。
“他…他晌午…晌午在神树底下…捡了根枯枝…”人群中,一个脸色惨白如纸的妇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声音尖细得不成调,“他说…神树的木头…辟邪…能…能当柴火烧旺灶…旺家…”她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
陈老憨碰了枯枝!
陈德全那嘶哑的、带着无尽恐惧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在陈默脑中炸响:“千万别碰!谁碰…谁就得死!”
一股寒意,比这秋雨冰冷百倍,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死死盯着陈老憨耳孔里溢出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槐树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意外。
这绝不是意外!
***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陈家坳彻底陷入了死寂,连狗吠声都消失了,只有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屋顶和窗棂,单调得令人心慌。陈默躺在自家老屋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下冰冷的草席和硬邦邦的床板硌得骨头生疼,但这远不及他心头的冰冷和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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